相遇 (2-1)

樱花被早春的风揉碎成粉白色的雪，簌簌落在九条莲的肩头。他站在警校铁艺大门前，金属门牌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制服第二颗纽扣硌着锁骨，疼痛真实得令人眼眶发热。

松田阵平就是在这个时候撞进他视线的。

黑色卷发的青年趿着拖鞋从便利店方向晃过来，制服外套大敞着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九条莲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里的爆炸火光与眼前人嘴角叼着的pocky棒重叠，喉间泛起硝烟灼烧的幻痛。

"喂，你。"卷毛青年突然停住脚步，墨镜滑到鼻尖，"从刚才起就盯着我看了三分钟了，迷路的小少爷？"

九条莲的指尖陷进掌心。他记得这个语调，轻佻里裹着锋利的温柔，像未爆弹外壳泛着的金属冷光。三年前在爆处组档案室看到的殉职报告突然在胃里翻涌，照片上焦黑的防护服碎片刺得视网膜生疼。

"你的手表。"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玻璃，"精工5号机械表，表冠旋钮有拆卸改装的痕迹。上周四的擒拿课上，你用它卡住了鬼冢教官的甩棍。"

松田阵平嘴角的pocky棒"咔"地断成两截。

射击场弥漫着硝烟与枪油混合的气息。九条莲闭了闭眼，掌心贴合伯莱塔92F的握把纹路。三百米外的人形靶在夕阳里拉出细长的影子，风掠过草叶的簌响穿过耳膜。

"手腕再下沉两度。"

低沉的关西腔在身后响起时，九条莲的子弹已经出膛。电子报靶器闪烁三次，十环的红光映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降谷零的金发被余晖镀成熔化的黄金，紫灰色眼睛微微眯起："直觉型射击？"

九条莲垂下枪口。他想起七年后的天台，这个男人扣动扳机时颤抖的指尖，穿透公安警察胸口的子弹在暴雨里蒸腾起血雾。此刻训练场的阳光烫得人眼眶发痛，他转身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前辈是指？"

"弹道轨迹。"降谷零上前半步，训练服袖口蹭过九条莲的手背，"没有瞄准镜辅助却选择腰际射击，着弹点分布呈现典型的肌肉记忆特征。"他忽然凑近，呼吸拂过年轻学员的耳尖："你接受过非法持枪训练？"

器械室的铁门在穿堂风里吱呀作响。九条莲凝视着对方领口晃动的樱花徽章，忽然轻笑起来："去年夏天，神奈川県警特殊急袭部队举办过青少年射击体验活动。"他转动枪身退出弹夹，黄铜弹壳叮叮当当落在掌心，"要查档案吗？降谷...前辈。"

暮色在两人之间流淌成河。远处传来伊达航中气十足的叫喊："零！鬼冢教官找你——"金发青年深深看他一眼，转身时训练服下摆划出锐利的弧线。九条莲摩挲着发热的弹壳，直到金属温度浸透指纹。

夜间巡逻的探照灯扫过林荫道，九条莲数着自己的脚步声。二十三步，该右转了。灌木丛里传来窸窣响动，他握紧警棍的手腕突然被人扣住。

"嘘——"萩原研二的紫眸在月光下泛着冷调的光，食指竖在唇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利店玻璃窗后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正在往收银台塞什么东西。九条莲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角度，这个时间点，和记忆里那起未遂爆炸案的开端完美重合。

"小阵平今天提到过你。"萩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掌心温度透过制服布料渗进来，"他说新来的转学生有双死过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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