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世外血梅 (2-1)

萧沉舟的靴底碾碎第十三只毒蝎时，怀中的沈默突然呛出一口血。暗红浸透月白衣襟，在破晓的天光里绽成带刺的花。

"咳...东南七里..."沈默的指尖死死抠进萧沉舟肩胛旧伤，气音散在晨雾里，"有处断崖...咳..."

萧沉舟的刀柄染着粘稠的血浆，雁翎刀刃崩了三道缺口。他低头咬开沈默的衣带，将最后半瓶金疮药尽数倒在那道泛着青紫的箭疤上："省点力气，你当自己在传功？"

沈默低笑时胸腔震出细碎血沫，指尖却精准点在萧沉舟腕间："丑时三刻...咳...往北斗第三星方向..."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唯有心口碎玉泛着妖异的红光。

萧沉舟突然扯开自己左臂绷带。昨夜被毒蚕丝割开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就着血水在沈默眉心画了道符——锦衣卫最阴毒的"燃命咒"，能借寿元吊住将死之人的魂。

"要死也得先还清欠我的酒钱。"他背起沈默撞进晨雾，靴尖踢起满地毒虫尸骸。林间忽然惊起寒鸦，十八道紫影如附骨之疽追来。

— — —

断崖藏在十丈飞瀑之后。

萧沉舟挥刀劈开瀑流的刹那，沈默颈间碎玉突然嗡鸣。水帘后竟别有洞天：千年钟乳石泛着幽蓝磷光，石缝间生着血灵芝，潭水浮着薄冰似的白雾。

"沈大人倒是会挑棺材。"萧沉舟将人轻放在青石上，指尖拂过沈默结霜的睫毛。当年诏狱刑架上，这双眼也是这样半阖着，睫毛挂着血与火凝成的珠。

洞外忽有笛声凄厉。

萧沉舟舔了舔虎口崩裂的伤，反手将雁翎刀插进潭水。涟漪荡开时，他看见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鬓角白了三缕，眼底缠着血丝，活像从酆都爬回来的恶鬼。

"想要活玉？"他割破掌心按在刀柄，鲜血顺着水纹画出诡谲图腾，"拿命来换。"

潭底突然沸腾。

无数莹白蛊虫涌出水面，扑向追至洞口的紫衣人。惨叫声撞在钟乳石柱上，萧沉舟抱起沈默踏着蛊虫铺就的路，径直走向磷光最盛处——那里嵌着扇青铜门，门上饕餮纹正吞吃着沈默心口的碎玉红光。

"你倒是给自己留了处好地方。"萧沉舟撞开门时轻笑，血腥气惊起满室萤火。石室内草药香扑鼻，墙上挂着七七四十九盏琉璃灯，正中寒玉床上铺着白虎皮。

沈默在剧痛中惊醒时，正看见萧沉舟用牙撕开他染血的袖管。那人唇上沾着他的血，眼底跳着孤狼般的幽火："醒了？把三年前偷喝我那坛梨花白的账算一算。"

洞外笛声忽止。

有苍老女声隔着青铜门传来："白虎煞，朱雀殇，青龙碎玉压玄黄——贵客既闯过老身的蛊阵，不妨把那位公子请出来？"

萧沉舟的刀尖挑开门缝。

月光漏进来，照见个拄着蛇头杖的佝偻老妪。她脚边伏着只独眼黑豹，豹尾缠着串孩童头骨，每颗头骨眉心都嵌着与沈默心口同色的碎玉。

"婆婆..."沈默突然挣扎着起身，咳出的血染红虎皮，"您当年说的...咳咳...血饲之法..."

老妪的蛇头杖突然指向萧沉舟："青龙命，白虎煞，倒是绝配。"她咧开没牙的嘴笑，"只是这续命的蛊，要饮至亲至恨之人的心头血——"

萧沉舟的刀已抵住自己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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