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花满楼并不能看见刘雨薇的样子。

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是美丽的——或者说，极其美丽，美到可以惑人。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争相来服侍她、甚至连他这个主人家都有些“碍眼”了。

就算不是如此，花满楼也能感受到这位陌生姑娘的动人。

真正的美人从来不是只有一张脸。

她身上的香气、凉滑柔顺的青丝、细腻若花瓣的皮肤、还有不经意触碰间勾勒出的身体的曲线。无一不在诉说着她有多美丽。

花满楼是一位君子。

除却第一次的不得已，他从没有占人家姑娘一点便宜。但是，把脉的时候，他总是会碰到一点手腕指尖的。那段线条竟好似也格外不同似的，就好像这个人连骨头都是一把风流骨一般。

带着清冷香气的纤弱身躯撞入怀中，单薄又柔弱的身体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花满楼先是一愣，还不等担心袭上心头、他便先被烫到了一般后撤了几步。

向来妥帖的花七公子自然也不会忘记面前的人身上还有伤。尽管动作确实仓促又慌张、可是手上却轻得很，温柔的恍若一朵盛着朝阳的云。

“姑娘……”控制不住的红霞烫过耳尖，渐渐有卷上面颊的架势。花满楼咳了一声，颇有些无措。他不是个很容易骄傲的人，却也并不是妄自菲薄一味自卑的人。花满楼对自己很了解。他清楚自己生的还不错，也知道自己的家事很好，更清楚自己武功在年轻人里面不算低微、才学也还能拿得出手。

花满楼更知道，这样的一个正青春的男人本来应该很受欢迎的——如果他不是个瞎子。

一个人成了瞎子，那便总是有残缺的。就像玉上有了瑕疵，就算再把它比作美人身上的痣也无济于事。花满楼不在意自己的残缺，可他又想，自己一直想做到与常人无异、甚至更胜常人，除了不想让亲者痛之外，是不是也是在意自己的失明呢。

总之，就算瞎了也本应该是个很不错的成亲人选的花满楼却是不近女色到了让他的家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的地步。

而他现在却抱了一个美貌又柔弱的姑娘。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这位姑娘当初就是他抱回来的。可是双方都清醒的很的接触，这却是第一次。尽管这只是个意外。

“我、我去给你倒水。”

君子倒还稳得住，声线温柔平缓、唇边的笑容也依旧还在，如果不是他的脚步实在是太过僵硬、以至于差点自己踩到自己之外，倒真是没什么破绽。

刘雨薇饶有兴趣的看着青年的背影，丝毫不怕自己被发现。毕竟她已经知道了，这人是个瞎子。

她能发现对方的不同自然不是因为自负美貌、觉得不被自己打动的人就是瞎子了——而且看不见又如何，还不是因为她方寸大乱。作为曾经的医者，就算她早已经只杀人不救人，可她这一双眼睛还不至于被毒烟熏的看不清东西。医者看人和普通人看人自然是不一样的。

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刘雨薇有些懊恼的扣紧了掌心。她并不是如此自傲的人，更不觉得自己的长相有多值得炫耀。而且，早在故意戏弄这个看起来很是正人君子的人的时候她就应该发现不对了。

刘雨薇自问自己的确因为曾经的那个人而对君子没什么好感，可也不至于见到个君子就看不惯，更不会以这种故意示弱的手段来戏耍对待。

看来分裂成两个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很大，刘雨薇的特质被分成了两半，负面性格也在两具身体上有不同程度的放大。

想到另一个人，刘雨薇不由得一阵厌烦。虽然她们都是一个人，但是她是真的很想、很想……

把她彻底抹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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