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不等镜中厉鬼有什么反应，李寻欢直接扣下了镜子的边框。

在繁复的缠花边框里，巧妙的隐藏了一截骨头。

若非李寻欢勤练眼里，他也是不能一眼便在里面发现这一块小小的碎骨的。而小李公子又实在是颇有一点赌性，在这种情况下也要赌一把才好。

水波一样的镜面蓦然变得坚硬，一双鬼手被镶嵌其中，只剩下森森鬼爪能略微张牙舞爪一番。

琉璃碎裂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李寻欢只听得一片让人不安的咔嚓声，四处家具便都有了裂痕。下一刻，喜床突然炸裂，碎片崩的到处都是，只留下一片骇人的漆黑。

这漆黑之中好像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只剩下一片虚无。

就在这时，李寻欢腰间一紧。他眼前骤然一花，接着便落入一片柔软微凉的红色之中。

他一回头，两侧碎发随着这个动作而微微扬起，然后又落在眼角。目光触及那个红色身影，李寻欢还未把话说出口便已经先露出了笑意。

颜色略浅的嘴唇扬起，露出了一点齿尖。李寻欢快步上前，然后满腔欢喜又都变做了矜持。

“我在里面找到了这个。”李寻欢托起掌心的枯焦心脏，想要寻求奖励又故作镇静的克制住了自己想凑上去的冲动。“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

言思视线扫过这颗心，她的神情突然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纤长的柳眉挑起，雾蒙蒙若雨过江南。一点似悲似喜的笑意突然跃到了她的面颊之上，然后尽数化作了溢出红唇的笑声。

鬼新娘单薄的身体宛若被风吹的摇晃的花，金色发冠上的流苏惊起一番浪涛。她的笑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沙哑凄厉。一直到喉咙里面流出血来、森森鬼相也若隐若现，她这才优雅擦过唇瓣上的血，慢慢平复下来。

“原来是在这里。”

言思笑眸微弯，素手捧起了那颗心。

身体是灵魂的凭依。

这句话其实并不绝对。寿终正寝的鬼魂往往已经完全脱离了躯壳，枉死的鬼物会被身体牵绊，一些鬼魂无法离开自己死亡的地方，有一些幽魂却因为身体融入了一些物品之中而可以寄居其上。

对于厉鬼来说，其实执念才是限制住他们的东西。可言思不一样，她是被催生出来的厉鬼。这种催生让她远比普通的厉鬼强大，却也会受到一些东西的控制。既然把她制造出来的人知道她的强大，那自然也会担心自己受到反噬。在这个暴力的造物上留下一点控制它的阀门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个方士就是凭借她的骨头来控制她、用她的心来镇压她。要不是李寻欢，言思还未必能拿到这颗心。

枯焦的心脏在她手中慢慢恢复活力，漆黑的色彩褪去、深深浅浅的红一点点攀附上来。

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回荡在破败的大堂中。

言思面上泛红，两手一按、这颗心就乖巧的回到了她的胸口。她终于恢复了之前的实力，只要再修养一段时间便又是强大到不惧阳光的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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