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恍若琉璃白玉的手指似乎也凝实了一些，言思心情颇好的整理过衣摆，又从李寻欢的手中拈过那枚断骨。

“果然，老东西只会用这种手段。”

脱离了镜框的骨头已经变成了雪白的颜色，看着不像是人骨、反倒像是什么艺术品。美人纤纤细指映衬着白玉色泽，更显得莹润非常、细腻若羊脂酥酪。

白骨上的因果牵牵绕绕，最终都缠在了言思身上，束缚住她的四肢身体、最后密密麻麻的绕过纤细脖颈，仿佛下一瞬就要让美人折首。

说来其实也不奇怪，因为这是言父的骨头。

言父汲汲营营半生，不惜自己搭进去近半身家也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浑身臭毛病、自诩清高的一文不值之徒。可惜他却没能迎来自己想象中的功名利禄，等他的女儿被炼制成厉鬼之后，方士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让鬼新娘杀了他。

一爪穿胸而过。轻易便操纵了鬼新娘的一生的男人也不过如此。

言思连连把玩手中的断骨，好心情明显的竟是不能隐藏一点。她笑意分明、生如黄莺，取了一块帕子温柔替李寻欢擦拭着染上了指尖。灰尘的

“李郎快与我说说，里面到底是何等光景。”

美人殷勤小意，李寻欢自然乐得消受。可他也不忍心美人受累，因此便只享受了一把佳人掌心柔嫩之后便也握住了言思的手，把帕子抽了出来。言思一愣，眼睫如蝶翼开合，含情的桃花目斜了李寻欢一眼。

美人便是给人白眼也是独具风情的，更何况是这似嗔似喜的、充满了旖旎挑拨和温婉羞怯的一瞥。这一眼里面有钩子、把李寻欢的一颗心给勾的死死的，又好像有丝线，把他温柔的缠缚住，痛里面带着痒，丝丝缕缕、斩之不尽。

李寻欢当然乐得为美人效劳。

他天生一把风流骨，只合该在富贵高粱中醉死、鲜衣白马上为意气而死，又或者是为博佳人一笑而从容赴死。而他心悦的美人如今只是想听他讲一讲他的“英雄事迹”罢了，还没到要他一条孤魂丧于石榴裙下的地步呢，李寻欢自然无所不应。

于是，他便细细讲了自己的经历。

李寻欢说话幽默风趣，让人如临其境。他既不过分吹嘘，又不在细枝末节之处夸夸其谈。只看他这讲故事的本事便知道，就算以后小李公子落魄江湖也缺不了他一口饭吃、少不了他一口酒喝。只当个说书人便能赚得一人温饱了。

待李寻欢细细交代清楚了新房之中的事、更是坦白了他误打误撞闯进的镜子里面的世界之后，言思又露出了笑意。

该死的方士果然防着她呢。

不，不能这么说。

那个方士怕是万万没想到她还能有出来的这一天。只不过他天性谨慎，又生怕会出了什么纰漏，因此这才事事小心、样样周到。

就比如这里的阵法外弱内强，却又环环相扣。鬼新娘在里面时，里面的阵法会牢牢囚禁住她。可若是她逃了出来，却是再也不能进去。而那面镜子则是要以生人气血为引才能让镜中厉鬼显现出来，若不是李寻欢误打误撞，言思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的。

毕竟那些鬼物怕她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敢在她面前造次。

心情很是愉快的鬼新娘也并不吝啬，她揽住李寻欢的脖颈，一枚温软的吻便送了上去。

“我可真是……”言思笑靥如花，眼带春水。“越来越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