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李寻欢的脸上一片灼热，却又无端多了几分从容。衣着还算整齐的青年平复着心跳，满眼柔情的看着身旁的倩影。

红纱盖着玉体，躺在床上的身体曲线高高低低，堆云一样的发丝聚拢在脑后、慢慢流泻来，掩映着雪色的脖颈。小巧的耳垂上挂着一个红宝石坠子的耳钩，银色的流苏蜿蜒着混入发中，只偶尔在乌黑发丝间闪烁一二。

言思撑起身体，微微侧首。李寻欢便看见了扑闪着的睫毛、晕红的眼尾，还有越发娇艳的红唇。

这两片唇有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他。少年人初初尝了樱红，便一发不可收拾、忘了温柔与克制是何物。

眼神不自觉游移一下，虽然还是有些腆然、但是莫名又学会了故作从容的少年强行移回了视线，紧盯着言思不放。

能主动引诱矜持守礼的青年、并反过来把他压在身下亲吻的艳鬼自然并不在意这道目光有多炽热。她已经饿了太久了，李府里面的游魂不过只是一点聊胜于无的点心罢了，它们自己都快消散了，哪里又能供鬼新娘充饥。供奉她这个厉鬼的人不知生死，而鬼新娘又一直被阵法困住、连觅食都做不到，这一饿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过去，鬼新娘终于吃了个半饱。

纤纤细指柔嫩白皙，蔻丹红艳若花瓣。这鲜妍的红色衬着无暇的白，无端便多出几分旖旎来。李寻欢的视线被这只手吸引，从纤细的手腕到透着微粉的指节，葱根一般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圈，落在了柔软的嘴唇上。她微微用力，晶莹的指尖便陷进了微肿的软肉中。

容色越发艳丽的鬼新娘笑的餍足，李寻欢强撑片刻，还是狼狈的转过了头。

“言思……”

耳边清脆缠绵的笑声让他越发羞窘，床板一阵晃动，柔软的、带着香气的微凉躯体便扑入了他的怀中。

“还是这么害羞呀~”

手指压住了他的唇瓣，热烈的香气仿佛要顺着唇缝侵入齿间。言思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李寻欢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了言思的手。

他慢慢向下，把脸埋入女孩子柔嫩的掌心，唇角蹭过她掌跟与手腕相交的地方。

李寻欢知道，自己是说不过言思的。

那些大胆的、会让人面红耳赤的话，李寻欢说不出口，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但是，面对眼前美人的频频挑衅、面对自己的心上人的主动，李寻欢又实在不甘心只任言思戏弄。

一直到遇见言思之前——或者准确的来说，在梦见一晌荒唐之前，李寻欢都是个君子里面的君子。他并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刻板君子，而是有一颗君子之心。调皮捣蛋毒舌捉弄人的李寻欢都做过，但是对女子却是一直尊而重之、敬而远之。

一直到他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倩影。

李寻欢甚至不敢抬眼去看。他脸上滚烫、连呼吸都困难。唇仿佛失去了知觉，又仿佛正被火烧。李寻欢握着言思冰冷的手，他们两个一起躺在床上，就在刚刚，他们还在亲密的接吻。

手交叠着手，李寻欢以颤抖的唇轻轻碰了碰言思的指尖，然后又把脸埋进了鬼新娘的手中。

言思抵着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李寻欢温柔而顺从，露出来一双湿淋淋的眼睛。

这双眼睛得到了一个不含欲望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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