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鬼是没有体温的。

少年人的手灼热干燥，而他手中冷玉一样苍白精致的手指同样有着冷玉的温度。

明明是他在“轻薄”佳人，李寻欢自己反而却有些羞涩，耳尖上一片嫣红。但是尚且纯情的很的少年到底能不再脸上红透了。

“我不是孩子。”他已经是可以娶妻的年纪了。但是这种话李寻欢却开不了口，尤其是他这个年纪虽然能娶妻、但是殷实一些的人家一般都不会这么早就让子女成婚。心思百转，李寻欢看着却很是镇定，一双线条流畅的眼睛长而不细，眼尾微微上扬，看起来有几许风流的影子，更多的却是纯稚无辜。

“我与你年岁差的不多，该是同龄人才对。”

呀，小少年生气了。

“我可是已经死了四五十年了。”言思倒是不生气。正相反，她觉得李寻欢的眼睛里面亮晶晶的燃烧着不满与野望的样子很是好看。好看到让她总忍不住去逗弄。“便是只从我身死之日来算，我的年纪也足够做你的长辈。”

便是指尖被人牢牢握住、掌控在掌心，可仙姿玉貌的美人却无半点被人掌控的张皇。李寻欢年纪还轻，身量也没定型，正是与言思仿佛的时候。言思平视着他，眼里满是包容与戏谑，就好像李寻欢的怒气与野望都只是可爱的撒娇一般。

李寻欢被她的视线灼烧的有些无措，却还是不露半点弱态，反而下意识的加了力气，然后又赶快放松。便是知道她是鬼、她不会因为这点力道就觉得疼，李寻欢还是不舍如此。

“言思小时候也是叫过我很久兄长的。”

这话是真的，却也是假的。

言思的确叫了李寻欢很久的哥哥，虽然只是李寻欢的短短几月，但是对于梦中的言思来说，却是十多年的光阴。

但是，言思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叫过李寻欢一声兄长。

小时候是清脆的一声小哥哥，然后李寻欢便会把小小的一团小女孩抱起来，随手做些小东西去哄她玩，还会用自己来做垫子哄她入眠。等到言思长大了些，小姑娘开始装成熟，一声小哥哥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了。初初长了些身高的小姑娘娇俏可爱，像是早春的梨花，矜持甜软的仰头看着李寻欢、含笑叫他寻欢哥哥。而等梦中的言思也成了一个二八少女、娉婷绰约气韵芝兰之时，言思却是什么也不肯叫了。

两个人早已经有了独特的默契。对方一出现，便意味着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称呼似乎也变得无所谓了。对李寻欢和言思来说，正正经经的称呼对方好似才是一种疏远，不必用语言来沟通便可互通心意的心有灵犀才更加暧昧、更让人沉迷。

“那你想要我叫什么？”

美人兴致盎然，并不因为原本乖顺的小少年突然的叛逆和想要进攻的态度而恼怒，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在猜测着、撩拨着。

“寻欢哥哥？”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称呼，却被她辗转出了不一样的暧昧色彩。

李寻欢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喜欢逃避的一个人。就像现在，明明身在战场，他却只想不战而退。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开言思的手。

言思又是一笑，将他往门外一推。

“好了。”李寻欢只觉得眼前好像起了一层雾，言思的面容突然就开始模糊。

“等我。”

他的眼前只剩下合拢的陈旧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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