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小李公子的一张嘴能说出最动人的、让人恨不得为他去死的话，但是，有时候，这张嘴也的确没有那么可爱。

就比如此刻。李寻欢先是愣了愣，然后神情便有些不自在。言思说这里是鬼地方，但是言思已经……

李寻欢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觉得她实在是有些可爱。

能听见李寻欢心里都在想什么的言思只是淡淡一瞥，并不与他计较。虽然她身死的时候也正是妙龄少女，但是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便是从刚化身亡魂的那一刻计算，也已经是李寻欢不知道长了几辈的长辈了。

身为长辈，自然要大度些。

“言思知道这里？”李寻欢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眼神飘忽一下，转而便笑了起来，眼神清澈干净，似是一捧娟娟凉月。

“自然是知道的。”言思似乎狠狠的咀嚼过每一个字，虽然姿态依旧风雅，却总透着一股阴森森的味道。

李寻欢细细看着言思的眉眼。他读不懂言思现在的神情，憎恨、厌恶、怀念？好像全都有，又好像都不是。

那是一段他错过很久的过去。

不过，他虽然不知道言思想到了什么，却知道她并不开心。

李寻欢伸手，在快碰到佳人时顿了一下，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腕。层层叠叠的嫁衣将他们隔开，言思好像还是感觉到了腕间的温度，垂首看向他们殷红嫁衣上的手。

她定定的看着李寻欢。不同于李寻欢熟悉的那个温婉灵动的女孩子，现在存在的言思虽然眉目依旧，但是却是与那个她并不像一个人。

穿着嫁衣的美人艳丽如饱食血肉生长的花，姝丽妩媚、风情万种，眼波一转便可牵动人心。她的视线是阴冷的，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打量，好像是肉食动物在挑选着自己的猎物。

在这种视线下产生抗拒和防备是一种本能，李寻欢也不会例外。但是他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

谁知，言思却反而粲然一笑，突然将手腕一扭、灵巧的脱身出来，然后反手握住了李寻欢的手。

美人身上无处不精致。言思的手纤瘦精巧，手指芊芊、指尖透着一点让人怜惜的粉意，只让人看了一双手便相信主人也是个绝代佳人。这只手滑腻如玉石、也冰冷如死物，柔嫩的掌心覆住李寻欢的手腕，然后慢慢向下，旖旎缱绻的探入他的掌心。

指尖轻轻擦过他带着薄茧的手掌，带起一阵酥麻，然后又不由分说的挤进指间，两只手便扣在了一起。

从相扣的手掌开始，李寻欢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又似乎浮在天际。他垂着眼睛，脸颊眼尾开始发烫，眼前只有绣着金线的裙摆，裙摆起伏间露出了同样绣着精巧花纹、点缀着珍珠的绣花鞋。李寻欢知道言思在靠近，他却不敢抬头去看。

太近了……

明明言思的身上是冷的，李寻欢却好像被火焰炙烤一般，呼吸是滚烫的、脑子好像也因为灼热而无法转动。

“为什么不看我？”

下颌蓦然一凉，李寻欢像个被调戏的小娘子一般，言思托着他的下巴，李寻欢便寻着力道抬起了头，他这才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进到好像轻轻的一次颤动就可以有更亲密的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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