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虽然心中知道言思最后的结局应该不好，但是李寻欢还是希望自己的预感是错的。

他宁可与言思有缘无分，也不想言思受苦。

只是世事哪有那么容易就随人愿转移。

李寻欢也跟着宾客坐到了一起，望眼欲穿的盯着门外，活像今天要成亲的是他一般。身边的人几番交际之后，门外终于有了响动，是新郎官把新娘子给接来了。

刚才还坐的稳稳当当的少年蓦然站了起来，想要上前，却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般站在了原地。

先进来的是今天的新郎官。新郎官生的倒是端正，本朝的读书人大多身体单薄，新郎官不似儒生，反倒有些像武将，体型壮硕但是不显笨重，喜气洋洋的红衣上了身，竟多出几分俊秀来。如果不看后面的新娘的话，倒是可以称赞他一句英俊潇洒。

但是谁让他娶了这么一个貌美的新娘。

李寻欢几乎分不出来一点注意给他，眼神全部落在袅袅走出的新娘子身上。

一把纤腰似流素，芊芊身姿若柳招。

新娘子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嫁衣，红绿色彩非但不能让她失色，反而只配做个昭显她的姝丽的背景板。便是富贵俗气的金银在她的光辉之下也渺渺出尘，发冠上的珍珠也失去了色彩。

绝代的美人不需要露脸，只一抹窈窕身影便能让人心旌摇曳。

新娘子一双玉手柔若无骨、莹润白皙，持着一把团扇，遮住了自己的脸。步摇高高翘起，垂下金色的流苏，随着美人的脚步徐徐招摇。

偌大的庭院之中没有一丝声音，百花好像也羞惭的合拢了花冠。

穿着嫁衣的美人自他身边路过，香风暖融融的绕过他的指尖。李寻欢只看见一片雪肤红唇，眼尾的一颗小痣灼灼若朱砂。

“一拜天地——”

有人唱道。

姝丽的美人面上染着红霞，言思眼波流转，悄悄瞥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嫣红唇瓣娇艳欲滴，含羞带怯的与自己的丈夫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李寻欢不禁向前一步，然后又克制的稳住了身形。他看着两人一齐拜了父母，言父一个人高坐在堂上，笑的爽朗开怀。

“夫妻对拜——”

蝴蝶发簪轻颤，珍珠触到了发冠。言思的身子伏下，然后又慢慢站起。她面若桃花，眼睫微垂，芙蓉面压过满堂红彩。

新人礼成，送入洞房。

李寻欢只能看着红色的衣角消失在眼前。

眼前再次一花，李寻欢又回到了那个无人的院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周围的景色似乎破败了许多。明明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可是李寻欢就是觉得，这里的建筑有些褪色，就连花草也失去了许多的生气。

他的心神还停留在刚才那场婚宴里面。

李寻欢天生聪慧，人情练达又很敏感。他出身的这种人家固然是清贵，可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情往来了。也正因为李家富且贵，这种往来才需要格外注意，李寻欢从小耳濡目染，便是不着意去分析也练就了透过真真假假的表现去看其中本质的本事。

他发现，无论是新郎官还是言思的父亲，其实都对这场婚礼并不是很在乎。作为新郎官的那个男人看言思的眼神里面固然有几分男女之间的喜爱，却并无爱惜之意。

这场婚礼并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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