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再一想言思现在的处境，李寻欢便也觉得这些并不是无端发生的。或许他们早有预谋。

想到这，李寻欢突然被一阵风吹乱了头发，几缕发丝打在脸上，留下一阵酥痒。李寻欢心知，这是言思在生气。大概是气他说话这么不客气？

虽然被甩了脸色，但是李寻欢的心情反而不错。原本的滴落与愤懑被扫去了许多，一点笑意就这么流泻了出来。

心中莫名就有一点欢欣之意，李寻欢继续向前，空宅里面的时间恍若凝固，他还可以在里面探寻到一点昔日众人生活在这里的情景。大概是走的太匆忙，这里到处都没有上锁，倒是方便了李寻欢的查看。

前院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李寻欢又往深处走了走。

刚一进后院，李寻欢便有些愣住了。

之间后院的花园中，竟然凭空多出了一座高塔一样的屋子。下面是支撑的木板与一条供人向上的台阶，上面便是一个密闭低矮的屋子——说是屋子实在是有些太过抬举了，依李寻欢来看，这充其量只是个大了些的木箱而已。

李寻欢一路走来，只觉得虽然这里的陈设说不上尽善尽美、让人流连忘返，可也是中规中矩不出错，颇有些章法。可是无论从美观还是真正的生活中的使用来看，这么一个奇怪的建筑都是不合时宜的。

越是不合时宜的东西出现就越要有个必要的理由。

李寻欢抬手，搭在了扶手上，踩过第一个台阶。

好像只有这里的时光在正常流动，李寻欢刚一踩上去，耳边便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木板也有些下弯，仿佛随时都能碎掉。

感觉到身体微微下沉，李寻欢却也并不担忧。他练武也有些年月了，以他的身手，只是如此还足以应对。

陈旧的木梯吱吱呀呀的响着。李寻欢走到了台阶上方，对上了颜色暗沉的木门。

他之前说的没错，这里果然是个大一些的箱子。

木板拼接的并不如何整齐，很多地方都透着光。门上穿着一个铁环来充作把手，这铁环也已经锈的快要断掉。

李寻欢的耳边响起了虚弱的呼吸声。

手指勾住铁环，铁锈味浓的让人作呕，像是从伤口里刚流出来的血。他甚至觉得，自己只要力气稍微大一些，已经布满锈迹的铁环就会被崩断。

男人匆匆跑上楼，簇新的木板响起一阵噔噔的声音。铁环被粗暴的拉开，刮过木板上钻出来的孔洞的声音沉闷又刺耳。

他们一起拉开了这扇门。

李寻欢看到了一张苍白的宛若透明的脸。

她很虚弱，一直在流冷汗。单薄的衣衫笼罩住身体，勾勒出一直在颤抖的曲线。这张脸是狼狈的，病态的，也是美的。阴郁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头发湿淋淋的缠绕着惨败的面孔和单薄的身躯，让她看起来好像是从水中爬出来的艳鬼。

李寻欢呼吸一滞，死寂仇恨的眼神便被刻在了脑海深处。

一闪而过的人影泡沫一般消失，李寻欢眼前只有这个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狭窄逼仄的空间。

这里甚至连孩童都会感觉狭小。

李寻欢探身去看，只看到门板上、墙面上，都有许多浅浅的划痕。有些深一点，不过也只是将将留下痕迹而已，有些浅一点，甚至让李寻欢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点点暗色夹杂其中，那是血迹。

被关在这里的人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是她曾经挣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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