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黄占：黎明前的等待 (2-1)

玻璃结界外的紫外线探照灯发出熔化的滋滋声。哈斯塔看着自己映在冰柜门上的脸，那些属于人类祭司的俊美轮廓正与触须状阴影反复撕扯。伊莱扶着货架剧烈喘息，鼻血在围裙上晕开暗红的花。

"您还能维持人形十七分钟。"年轻人沾血的手指在玻璃上画出倒计时，"当追杀者发现圣水对您失效..."

"为何帮我？"哈斯塔突然打断。他盯着收银台旁碎成两半的马克杯，卡通猫图案正泡在渗血的可可里。这个问题让两人同时怔住——旧日支配者本该吞噬而非询问，人类祭司早该在百年前化作海底枯骨。

伊莱的刺青突然灼烧起来。他掀开绷带，金瞳里浮动着哈斯塔从未见过的画面：现代都市的地铁隧道深处，青铜怀表在铁轨间泛着幽光；穿连帽衫的青年跪在积水中，颤抖着将十字架按向蠕动的黑色黏液。

"三年前我在地铁隧道捡到它。"伊莱摩挲怀表上的海藻纹，"那些低语声让我差点跳下站台，直到看见您被封在石棺里的模样。"他忽然扯开衣领，锁骨下方布满鳞片状疤痕，"这些是触碰封印的代价，但也是它们让我学会在预知洪流里呼吸。"

哈斯塔的触须突然刺穿皮肤。他撞翻关东煮机，沸腾的汤水浇在正愈合的伤口上。这次疼痛带着某种久违的鲜活，让他想起初拥神格时被信徒用银刀刺穿心脏的瞬间。伊莱扑过来按住他迸裂的肩胛骨，十字架吊坠烙在触须表面腾起青烟。

"别动！"年轻人将怀表塞进他溃烂的伤口，"想想您第一次看见日出的样子！"

剧痛化作千万根银针刺入神经。哈斯塔在混沌中看见自己还是人类祭司时的晨祷，海风裹着咸腥味掠过白袍；看见伊莱在暴雨夜捡起怀表，十字架吊坠与封印产生共鸣；最后他看见便利店暖光里，自己溃烂的指尖正小心触碰对方眼罩下的金瞳。

追杀者的改装车突然撞碎橱窗。伊莱抱着哈斯塔滚进货架深处，圣水手雷在身后炸开冰晶。穿防弹西装的领头人举着猎枪冷笑："卑劣的渎神者，竟敢用怀表唤醒..."

枪声被鲸鸣般的巨响吞没。哈斯塔的风衣化作漫天黄袍，触须缠住飞溅的玻璃碴刺入追杀者眼窝。伊莱的预知画面在此刻达到峰值——他看见自己躺在祭坛上，而穿着祭司袍的哈斯塔正用银刀割开他喉咙。

"不！"伊莱抓住即将暴走的触须，"别让海底的回忆吞噬现在！"

沾血的怀表突然开始倒转。哈斯塔的瞳孔分裂成复眼又恢复原状，他嗅到伊莱血液里熟悉的咸涩，那是百年前自己还是人类时流的泪。追杀者们化作的盐柱在晨光中崩塌，便利店残破的玻璃映出诡异画面：现代装束的哈斯塔与祭司装的自己同时伸手接住坠落的伊莱。

"您的心脏在左边跳动。"伊莱指着哈斯塔渗血的胸口轻笑，"海底神殿的壁画是错的，神明不需要心脏。"

哈斯塔发现触须正自动包扎对方手臂的枪伤。这种不受控的温柔令他恐慌，就像当年在祭坛上突然松开掐住信徒脖子的手。伊莱靠在他肩上调整呼吸，湿发扫过残留着鳞片的下颌："要试试人类的止痛药吗？"

晨光中，哈斯塔第一次看清十字架背面的刻字：【给学会哭泣的神明】。远处警笛声响起时，他任由伊莱将连帽衫套在自己缠满绷带的躯体上。残留的触须缩进脊椎，带来某种陌生的瘙痒。

"接下来去哪？"伊莱把泡好的咖啡插进他指间，"地铁隧道有处漏水的地下室，您的石棺...或者说床铺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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