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黄占：黎明前的等待 (2-1)

雨下到第三日深夜，连霓虹灯都泡得发胀。

黄衣之主蜷缩在便利店屋檐下，湿透的黑发黏在脖颈，雨滴顺着银灰色风衣往下淌。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那些本该缠绕着深海藻类的苍白皮肤，此刻正在雨水中发皱溃烂。

便利店自动门突然发出机械音。暖黄光线泼在他脚边，带着咖啡机蒸腾的热气。

"要进来避雨吗？"

年轻店员扶着门把，灰蓝色围裙上沾着咖啡渍。黄衣之主眯起眼睛，对方左眼缠着的绷带渗出奇异金光，脖颈间晃动的银十字架吊坠让他想起沉没神殿里生锈的青铜铃。

"不必。"他往阴影里缩了缩，裹紧风衣。雨水顺着脊椎往下流，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触须在布料下痛苦蜷曲。这座城市的雨带着某种净化之力，三天前当他从地铁排水口爬出来时，就发现自己的力量在急速衰退。

店员却蹲了下来，热可可的甜香混着雨腥味飘过来。"你的手在流血。"他递出印着卡通猫的马克杯，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内侧的刺青——那是黄衣之主在海底神殿见过的星月纹章。

马克杯坠地的脆响惊碎了雨幕。黄衣之主猛地掐住对方手腕，溃烂的指尖陷进皮肤。店员绷带下的金瞳突然暴涨，无数画面在两人相触的瞬间炸开：暴雨中的海底祭坛、缠满锁链的石棺、从棺椁裂缝里渗出的黑色黏液...

先知看见男人风衣下蠕动的阴影，那些本该缠绕着祭品的触须此刻正被雨水腐蚀出焦痕。预知画面继续向前推移：穿西装的追杀者举着改装猎枪，枪管刻着深海教团的逆十字。

"他们快追来了。"先知突然说。黄衣之主感觉到对方脉搏在掌心跳动，像极了百年前那些被他拖进深海的祭品，但这次传来的温度竟让他指尖发颤。

止血绷带缠上溃烂的手掌时，黄衣之主闻到了海盐气息。店员解下自己的灰蓝围巾裹住他渗血的膝盖，动作熟练得仿佛早预演过千百回。"我叫伊莱。"他说着擦掉玻璃上的雾气，窗外雨幕中隐约有改装车引擎声逼近。

剧痛突然刺穿太阳穴。黄衣之主撞在货架上，成排泡面罐头哗啦啦砸下来。他看见自己站在祭坛中央，海浪般的信徒跪拜脚下，而现在那些虔诚叩首的面孔正举着紫外线探照灯在城市巷道穿梭。

"您曾经是他们的神。"伊莱扶住踉跄的男人，十字架吊坠贴上对方心口。黄衣之主突然剧烈颤抖，被雨水泡发的记忆浮出水面：某个暴雨夜他确实见过这枚吊坠，在还是人类祭司的时候。

货架深处传来玻璃罐碎裂声。伊莱突然将人推进员工休息室，反手锁门的瞬间，追捕者的皮靴已经踏碎门前的积水。"守着后巷！"粗粝的男声伴着枪械上膛声，"那怪物肯定躲在——"

暖光灯突然全部熄灭。黄衣之主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这具人类躯壳的脆弱让他作呕。但伊莱握着他溃烂的手始终没松开，年轻人后颈渗出细汗，绷带下的金瞳明明灭灭像是在读取什么。

"收银台第三个抽屉。"伊莱突然往他掌心塞了把钥匙，"有件您寄存的东西。"

黄衣之主在眩晕中摸到青铜怀表。表盖弹开的瞬间，海底神殿的鲸歌穿透百年时光，表盘内侧蚀刻的真名让他瞳孔骤缩——哈斯塔。那些被雨水冲散的记忆突然汹涌回潮，他看见自己作为人类祭司主持献祭的雨夜，看见海底苏醒时信徒们癫狂的笑脸，看见伊莱的前世举着银十字架挡在祭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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