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2.怜世道，见众生

“哪吒，不管我心中何想。”殷姝背过身去，看向窗外近在咫尺的烈阳。“我这辈子，只能是成汤王女。”

“你说我被囚，说我求生艰难，可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住在深宫里，着锦绣，食珍馐，睡绸缎。而朱墙的另一边则是着褴褛，易子食，枕寒露。”

“我过得艰难吗，其实一点也不。我既无衣食之忧，也无朝不保夕的处境，我活的很好。”

“所谓的过得不好，只不过是行动被束缚，像是笼中鸟雀罢了。”

“这算得上是什么 艰难 呢？”

“所以，我既作为王室的一天，那我就会一直为成汤披荆斩棘。”

“直至它灭亡的一天。”

殷姝觉得哪吒说的对，自己就是个疯子。

为成汤赴汤蹈火，这样的忠诚又有谁能看得见呢？纣王独坐高台，繁荣的假象蒙蔽了他的双眼，他看不见众生疾苦，也看不见忠心赤胆。

母亲被杀，手足逃亡，七年幽禁。殷姝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忠于成汤。

但或许有些忠诚就是不需要理由的，那是无条件的。

既然纣王看不到，那就由她来看，守不下去的江山，就由她来守。

直到生命终了，两不相欠。

殷姝低头，窗外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柔软的金，像是庙堂里低眉垂眼的佛。

怜世道，见众生。

哪吒想上前，却硬生生止住了步伐，问她：“既知纣王荒淫无度，为何不择明主，才能早日结束这乱世。”

“成汤繁荣六百年，还未到日薄西山的地步。”

“成汤气数将尽，迟早会被周取代。”哪吒反驳她。

殷姝难得的没有去嘲讽他，只是朝他微微一笑，“哪吒，你会信天命吗？”

“不信。”

“我也不信。”殷姝语气淡的像是在陈述事实，“若不试试，我怎能甘心。”

“你若闯的出去，那就离开。”哪吒向前一步，阴影洒落在殷姝身前，“但我，不会让你走的。”

殷姝看着他，“拭目以待。”

哪吒低头，没什么表情，沉沉的盯着她看了会，缓缓开口：

“我等着。”

……………

一连几个月，殷姝似乎都没有要逃跑的动静。

每天也就宅在哪吒的院子里，不是喝茶就是看书，亦或者每天看着忙进忙出天天被派去打架的哪吒。

今日，哪吒刚从战场上杀完人回来，殷姝不问战况，不问杀谁，哪吒也从来不会去和她说。

两人心照不宣的保持着这样一种和谐又诡异的默契。

要不是先前那一番话，哪吒几乎以为她就要留在这陪自己一起了。

他风风火火的冲进来，随后毫无形象的一扑躺在了榻上，将殷姝才整理好的床榻折腾的乱七八糟。

“怎么了？”殷姝听到响动从书房里出来，还是一副懒懒散散没有精神的样子，但好歹被哪吒养了许久，气色好了不少。

哪吒没回她的话，在榻上一动不动，生闷气。

“你在生气？”殷姝看向用手臂挡住自己，只露出一只眼睛的哪吒。

听她这么问，本就无情的丹凤眼更显煞气，感觉随时都要提刀杀人一般。

“你怎么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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