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画眉深浅

晨光漫过茜纱窗，慕云歌倚在贵妃榻上数廊下的冰凌。萧煜端着药盏进来时，她故意将绣了一半的虎头鞋往身后藏，金线却勾住了他袖口的云纹。

"躲什么？"萧煜握住她皓腕，药匙在碗沿轻敲，"这安胎药里添了梅子蜜，不苦。"他今日换了月白常服，襟口松垮地露出锁骨处的咬痕——是昨夜她疼极时留下的。

慕云歌别过脸咽下汤药，忽觉唇角一暖。萧煜的指腹抹去药渍，顺势将沾了蜜的指尖探入她唇间："尝尝，江南新贡的荔枝蜜。"他的眸色暗了几分，看着她无意识含住指尖的模样。

十五跳上窗台，颈间银铃叮咚作响。慕云歌伸手逗猫，宽大的袖管滑落，露出腕间新添的翡翠镯——是萧煜用虎符熔了重铸的，内圈刻着北戎情诗。

"别动。"萧煜忽然执起螺子黛，"今日替你画远山眉。"他俯身时松香盈袖，笔尖却悬在眉间迟迟未落。铜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的呼吸拂动她耳后碎发，惊起一片绯色。

砚台突然被猫尾扫落，慕云歌转身欲躲，反被他圈在妆台前。螺黛在宣纸上勾出歪斜的眉形，萧煜低笑："慕将军箭无虚发，画眉倒是手生得很。"

"殿下当年在雪原潜伏三日猎白狐的本事，"她指尖戳向他心口，"画眉怎就笨手笨脚？"

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被打横抱起。萧煜踏着满地碎金似的阳光，将她放在铺满狐裘的软榻上："这般伶牙俐齿，该罚。"他从袖中取出支点翠流苏钗，簪进她松散的发髻："罚你教我画眉。"

日影西斜时，眉笔已换了三支。慕云歌气恼地咬住他递来的糖渍梅子，汁水染红了萧煜的指尖。他忽然俯身舔去她唇上糖霜："先生这般严厉，学生何时才能出师？"

晚膳时分，春桃掀帘便红了脸。案上佳肴未动，慕云歌正被萧煜困在臂弯里喂莲子羹。瓷勺碰牙的轻响中，他腕间红绳与她的青丝缠作一团，分不清是谁先动的手。

"殿下..."她推拒的手被按在胸口，"胎教..."

萧煜的吻落在她微隆的小腹："孩儿且看着，你爹爹是如何哄娘亲用膳的。"话音未落，十五跳上食案打翻醋碟，酸味惊得慕云歌干呕。他慌忙拍背递水，玄色衣袖沾满酱汁也浑不在意。

月上柳梢时，慕云歌在书房发现幅未干的画。宣纸上她执笔教画的侧影温柔，题着行小楷："画眉深浅处，烽火照妆台"。画轴里忽然掉出对银镯，雕着云雀哺雏的纹样。

"找着了？"萧煜从身后拥住她，将暖玉塞进她微凉的手心，"漠北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说是孕中戴着能安神。"玉佩上并蒂莲的刻痕，分明是拿箭头一点点磨出来的。

更漏滴答，慕云歌伏在他膝上编如意结。萧煜的指尖穿梭在她发间，将白日画坏的眉形细细修正。烛火噼啪爆开灯花时，她忽然握住他手腕："若是个女儿..."

"便教她挽弓射雕，"他的吻落在她发顶，"若是个儿子..."掌心覆上她腹间，"让他替娘亲描眉。"

夜风卷着梅香入帐，慕云歌在萧煜怀中数他心跳。十五蜷在脚踏上打呼噜，银铃随着呼吸轻颤，奏出一室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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