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香气缱绻

暮春的温泉氤氲着硫磺气息，慕云歌攥着萧煜的衣带，指尖陷进他腰后狰狞的伤疤。水面浮着的药草打着旋儿，将两人纠缠的青丝染成黛色。

"别动。"萧煜突然握住她欲缩回的手，引着浸透药汁的软帕抚过后背箭伤。蒸腾的热气里，他腕间桃木珠贴着慕云歌的蝴蝶骨，十八颗珠子正对应她颈后朱砂痣的位置。

慕云歌望着水面倒影，忽然发觉他心口的狼头刺青竟与母亲遗物上的图腾重合。指尖刚触到那片肌肤，就被萧煜捉住按在泉石上："慕小姐这般放肆，是想验明正身？"

水面忽然荡开涟漪，十五叼着个鎏金匣子游来。慕云歌打开匣盖的瞬间，满室盈香——竟是支并蒂莲纹的累丝金步摇，花蕊处嵌着枚狼牙。

"北戎大婚的头面，"萧煜将步摇簪入她湿发，"我母亲当年戴过的。"他指尖划过她锁骨下的胎记，"这里本该纹着雪狼图腾，你父亲舍不得。"

慕云歌忽然掬水泼他，金粉胭脂顺着萧煜的胸膛淌成暧昧的痕。他笑着将人逼至泉眼处，背后的青龙浮雕硌得生疼："当年你抓周宴，抱着我的玉佩不撒手..."温热的唇印上她肩头旧伤，"岳父大人差点用军棍打断我的腿。"

忽然，十五炸毛的叫声穿透水雾。萧煜扯过鲛绡纱裹住慕云歌，剑锋挑飞三枚淬毒银针。屏风后传来周婉清的冷笑："好一对亡命鸳鸯！"

慕云歌旋身甩出金步摇，狼牙刺破周婉清手腕的刹那，萧煜的剑已抵住她咽喉。血珠滴在温泉中，竟凝成北戎文字——是慕远山亲笔写的婚书。

"三日后大婚，"周婉清癫狂大笑，"我要你亲眼看着心上人穿我的嫁衣！"

是夜，慕云歌对镜试穿喜服。金线绣的凤凰在烛火下宛如活物，袖中却藏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正是萧煜当年送她的及笄礼。春桃捧着凤冠进来时，发现妆台上搁着碗冰镇梅子汤，碗底沉着颗解药。

子时梆子响，窗棂传来熟悉的叩击声。萧煜倚在月洞门前，手中把玩着半块虎符："明日喜轿经过朱雀街..."他突然咬破指尖，在她掌心画了道符咒，"以此为信。"

大婚当日，慕云歌望着铜镜中盛装的自己，忽然将金步摇插进周婉清送的翡翠簪。喜帕盖下的瞬间，她摸到萧煜昨夜塞进袖中的字条——"待我掀了这盖头"。

唢呐声震碎长街寂静时，慕云歌在喜轿中闻到熟悉的松香。轿帘掀开的刹那，寒光乍现，她旋身避开刺客的刀锋，却撞进萧煜染血的怀抱。

"抱紧。"他斩断喜轿顶棚，抱着她跃上屋檐。慕云歌的嫁衣在风中绽成血色牡丹，金步摇坠落的珍珠砸在追兵额间，炸开呛人的迷烟。

逃至破庙时，萧煜的后背已插满羽箭。慕云歌撕开嫁衣为他包扎，发现他怀中揣着褪色的香囊——正是她儿时丢失的荷包，里头塞着朵风干的鸢尾。

"那年你五岁..."萧煜咳着血笑，"偷溜出府给我送药，荷包落在雪地里..."他指尖抚过她散乱的鬓发，"我找了十五年。"

追兵的火把照亮残破的佛像，慕云歌突然吻上他染血的唇。舌尖顶开的药丸带着梅子酸，萧煜翻身将她护在身下时，破庙梁柱轰然倒塌。

烟尘散去后，慕云歌望着满地狼藉，忽然笑出泪来。十五从瓦砾中扒出个铁盒，里头躺着完整的虎符与婚书——泛黄的纸页上，两个婴孩的手印依偎如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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