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逆时罗盘与记忆蠕虫 (2-1)

CT机的轰鸣声化作尖锐的蜂鸣，我的视网膜上残留着沈清远虹膜里的二进制代码。当金属舱门重新开启时，消毒水气味被浓烈的铁锈味取代，眼前是堆满生锈仪器的地铁隧道。

"你迟到了37秒。"

穿深蓝色工装服的沈清远正在检修轨道，他左眼戴着单片显微镜，右手握着与我相同的月牙吊坠。电子表显示2003年4月8日——母亲去世的那天下午三点二十分。

我后退半步撞上潮湿的墙壁，苔藓在掌心留下荧光绿的痕迹。这是十三年前被废弃的2号线防空洞，但此刻铁轨上停着2023年款磁悬浮列车，车窗倒映着不同年龄的周墨在对我做割喉动作。

"记忆锚定剂只能维持三小时时空同步。"沈清远用扳手敲击轨道，震波让隧道顶端的霉斑组成莫尔斯电码：SOS。他的工装裤口袋里露出半截烟盒，正是前世我们在急诊室值班时常抽的七星蓝莓爆珠。

列车突然启动，车厢里的乘客集体转向我们。他们戴着纯白的面具，面具上的电子屏滚动播放我的生活片段：七岁掉进冰窟窿、十七岁收到情书、二十七岁握着手术刀颤抖。当播放到车祸场景时，所有面具突然渗出鲜血。

"别看！"沈清远用沾满机油的手捂住我的眼睛，"记忆蠕虫会寄生在视网膜上。"他的掌心有个月牙形疤痕，正好与我锁骨处的吊坠轮廓吻合。

我们在通风管道爬行时，管道内壁的抓痕突然开始渗血。2008年刻下的"林夏爱沈清远"字迹正在融化成肉糜状物质，每滴落一次就孵化出带翅膀的记忆蠕虫。它们复眼闪烁着我高考前夜的画面：沈清远在物理竞赛卷背面画的时间旅行设计图。

防空洞尽头出现闪着红光的检修室。沈清远用吊坠划开指纹锁，屋内挂满脑部CT胶片，每张都标注着我的名字。在正中央的解剖台，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竟是我的海马体标本，神经突触上串着十七个微型沙漏。

"他们在你的记忆回沟种植锚点。"沈清远将电极贴片按在我太阳穴上，仪器屏幕突然闪现2015年暴雨夜的画面：穿白大褂的周墨正往我咖啡里倒入黑色粉末，"每次循环都会增加新的记忆囚笼。"

显示屏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在空中凝滞。周墨的轮椅从时间裂隙里驶出，他手握两个正在融合的克莱因沙漏，溃烂的脸皮脱落露出金属头骨："亲爱的观察对象A-17，该回培养舱了。"

沈清远将我推进磁悬浮列车的驾驶室，操作台上布满琴键般的银色按钮。当按下标有Ω符号的红色键时，车窗外的时空开始坍缩，我看见不同年龄的自己从站台跃入轨道。

"抓紧！"他突然抱住我撞破前挡风玻璃。我们在时空中自由落体，吊坠与吊坠碰撞发出编钟般的声响。下坠过程中，沈清远咬破手指在我掌心画坐标，血液组成的拓扑图形正是前世他论文里的时空模型。

坠落终止于暴雨倾盆的游乐园。过山车轨道在闪电中扭曲成DNA双螺旋，旋转木马上的玩偶长着周墨的五官。沈清远浑身湿透地指向摩天轮："控制台在第十七号座舱。"

座舱内的操作盘布满青苔，我认出这是2008年他送我的生日礼物——手工制作的星象仪。当转动黄铜旋钮对准猎户座时，舱壁渗出蓝色荧光，显现出遍布全球的时空异常点：百慕大三角海底的倒悬教堂、切尔诺贝利石棺里的日晷、以及我们学校地下的粒子对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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