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克莱因囚徒 (2-1)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照片墙上的所有瞳孔突然转向我。2003年那张七岁生日照里，我手中的芭比娃娃正在融化，塑料面孔扭曲成周墨烧伤的脸。报纸上的月牙吊坠轮廓开始渗血，在墙面蜿蜒出斐波那契螺旋。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

空灵的童声从背后传来。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蹲在试剂柜顶端，她晃动的双腿在月光下呈半透明状——那是我六岁时丢失的布偶服。

女孩抛来的沙漏在空中翻转，上下玻璃腔同时装填着黑沙。当沙粒穿过中间的克莱因瓶结构时，我的太阳穴突然刺痛。无数记忆碎片如锋利的玻璃碴扎进神经：

2015年医学院实验室，沈清远将相同的沙漏放进我掌心；

2023年车祸现场，燃烧的卡车驾驶室里滚出这个沙漏；

此刻，黑沙流动的速度与器材室挂钟形成9:26的永恒夹角。

"我们是第42组对照样本。"女孩的声线突然变成三十岁女人的烟嗓，她撕开布偶服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脸，锁骨处的吊坠裂纹已蔓延至心口，"当沙漏循环99次，所有时间线都会坍缩成奇点。"

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尖叫。照片开始自燃，火苗沿着我不同年龄的轮廓精准燃烧。女孩在烈焰中哼唱生日歌，她的左手正以每秒17帧的频率在成年与幼年形态间切换。

我撞开安全出口时，怀表指针开始逆向生长。楼梯间的防火门全部消失，台阶在脚下扭曲成彭罗斯阶梯。追来的脚步声在三维空间里同时出现在头顶、背后和正前方。

"你逃不出自证悖论！"

周墨的声音从通风管道渗出。他的身体正经历恐怖的时空折叠——上半身是高三学生，腰部以下却是穿着病号服的垂暮老人，手术刀插在溃烂的膝盖骨上。

当我退到天台的瞬间，整座实验楼开始量子化消逝。栏杆外的星空呈现诡异的双螺旋结构，银河碎成无数镜面。沈清远的声音突然在耳麦里响起："跳下去！"

十年前他教我跳伞时说过同样的话。那是在大溪地群岛的清晨，他替我检查降落伞搭扣的手指冰凉："当失重感超过三秒，就拉动这个环形锁。"

此刻我纵身跃入虚无，吊坠的裂纹突然发出蜂鸣。下坠过程中，四周浮现无数个正在坠落的"我"——穿白大褂的、穿婚纱的、浑身是血的。当所有分身与我重合的刹那，地面化作液态镜面。

睁开眼时，我跪在洒满月光的水族馆走廊。虎鲸从头顶的玻璃穹顶游过，在瓷砖投下流动的阴影。这是2020年2月14日，沈清远向我求婚的地点。

但此刻本该存放戒指的贝壳里，蜷缩着缩小版的周墨。他机械地重复着撕脸皮的动作，血肉模糊的面孔下是更年轻的脸庞："姐姐，我们玩换脸游戏好不好？"

身后突然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穿病号服的沈清远从暗处现身，他空荡荡的右腿裤管别着万宝龙钢笔，烧伤的左手攥着我当年的婚戒："他们抽走了我的时间素，现在轮到你了。"

吊坠突然悬浮在半空，将月光折射成DNA链状光路。当双螺旋结构贯穿我们三人时，周墨突然痛苦地蜷缩成胎儿姿势。沈清远残缺的右手在空气中快速书写方程，我认出那是描述时空褶皱的惠勒-德维特公式。

"快走！记忆溯洄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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