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蓝市第三码头的晨雾里,杨星海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海鲜江湖"。
杨星海的母亲蹬着二手三轮车赶到批发市场时,戴金链子的鱼贩子们正用铁钩子敲打案板,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裹着冰碴子。
"新来的?"纹着龙王刺青的壮汉堵住通道,防水围裙上的鱼鳞闪着冷光。
杨星海看见他左手小指虽然缺了半截,但丝毫不影响黄铜秤砣在他的掌心转得嗡嗡响。
母亲把起毛边的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当年被铁栅栏划伤的疤痕:"劳驾让让,我们订了二十斤基围虾。"
人群突然爆发哄笑。缺指男人一脚踩住三轮车前轮:"知道规矩吗?这码头凌晨三点开市,现在都五点半了,好货早被大酒楼抢光了。"他身后的马仔掀开泡沫箱,发臭的黄花鱼瞪着浑浊的眼珠。
杨星海永远记得那个咸腥味的清晨。母亲抓起烂鱼摔在水泥地上,鱼肚里爬出密密麻麻的寄生虫。她掏出全部家当——用医院纱布包着的三千块钱,纸币上还沾着碘酒痕迹。
"给我三天时间。"母亲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冻肉,"要是卖不完这些臭鱼,我带着儿子滚出圣蓝市。"
杨星海蹲在夜市煤气灶前熬葱油时,总忍不住摸锁骨间的青铜吊坠。铁路徽章上的六芒星沾了油烟,齿轮凹槽里的血渍越发暗沉。
这是那时打完架,王崽恒送他的。
母亲在隔壁摊位包鲅鱼饺子,旗袍开衩处别着安全别针,防止走光。
"尝尝看。"母亲把第一锅煎饺递给路过情侣,"自家渔船现捞的鲅鱼。"
穿校服的女生咬了一口,突然蹲在排水沟边呕吐。男朋友抄起板凳要砸摊子,母亲冲上去用身体护住煤气罐。
杨星海抄起剔骨刀时,发现那女生校徽上写着"铁路子弟中学"。
他在想她会不会也认识王崽恒。
"等等!"缺指男人从人群里挤进来,黄铜秤砣咣当砸在案板上。
他抓起凉透的煎饺塞进嘴里,嚼得腮帮子鼓起:"鲅鱼是凌晨三点死的,用姜汁腌过头了。"
那夜收摊时,母亲数着皱巴巴的零钱哭了。杨星海在装调料的铁皮盒底发现张字条:"明早三点,7号码头。"
第二天,杨星海跟着母亲来到码头,而林永昌的冷库让杨星海想起铁路医院的停尸房。成箱的帝王蟹在零下25度沉睡,氧气泵的声响像极了呼吸机。
母亲接过冰鲜大黄鱼时,缺指男人突然按住她的手。
"知道我为什么缺指吗?"林永昌举起残手,"十年前贪便宜进了批注水货,自己剁的。"他掀开防水围裙,腰间别着把鲨鱼皮鞘的匕首。
从那天起,杨星海学会了看鱼鳃辨新鲜度。林小满总穿着褪色水靴在冷库门口转悠,她敲击贝壳的动作像在弹钢琴。有次杨星海撞见她偷吃镇痛药,药瓶上的标签被盐酸腐蚀得模糊不清。
"别告诉我爸。"林小满把硝酸甘油一份为二递给了杨星海,"这个比薄荷糖带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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