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休的逃亡 (2-1)

露西亚是在一阵奇异的触感中醒来的。

她的指尖正贴着什么温润的东西——不是金属的冷硬，也不是合成材料的黏腻。

当她睁开被辐射灼伤的义眼时，整个废土的晨昏线仿佛都凝固了。

一株麦穗正在她的机械指缝间摇曳，翠绿的茎秆穿透锈蚀的金属地板，穗尖凝结着露珠般的液态氮。

这抹绿色刺得她瞳孔调节器疯狂闪烁，记忆库里关于植物的数据如雪崩般涌出：企业穹顶B-7栽培区的激光防护网、穿着生化服的研究员、玻璃罩里那些被基因锁禁锢的样本...

“警报，心率过载。”她的胸腔传来蜂鸣，这才发现陆文殊正倒在两米外的数据废墟中。

少女状的义体金属外壳布满弹孔，腹部收纳仓的防护玻璃碎了一半，露出里面蜷缩的线路和零件。

露西亚扯开自己脊椎处的备用能源仓，暗红色的能量液顺着管线滴进陆文殊的核心——这是用教会圣水改造的违禁品，每滴都掺着三毫克抗辐射胚胎干细胞。

“你可别死啊，大有来头的播种者。”她盯着陆文殊指关节的播种凹槽，那里还沾着追击者的血，“我们还没让那些混蛋付出代价。”

陆文殊在数据洪流中沉浮。

她看到十二个自己在不同时间线里凋零：被老宾克拆解成零件的、在教会火刑柱上碳化的、被企业改造成生物武器的...

直到一双手撕开血色代码，露西亚染着机油的黑色长发垂落在她金属脸颊上。

“该醒了，小妞，我真怀疑你的芯片质量。”那双手正在往她核心舱植入某种芯片，“再睡下去，你的小麦要变异成食人花了。”

陆文殊的传感器突然重启。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模块——腐烂的合成肉、电离化的臭氧、还有一丝清甜的叶绿素气息。

她的瞳孔对焦在腹部收纳仓，那株小麦正在纳米防护罩里舒展叶片，根须穿透金属地板扎进地底电缆，吮吸着战前遗留的纯净能源。

"这是...我的麦子？"她抚摸着叶片上流动的纹路。

它看起来像金属制品，某种赛博朋克式的造物。

仍是绿色的麦穗现在闪耀出一种奇妙的银蓝，它的茎叶不再柔软，反而有金属的反光，陆文殊观察它的麦穗，庆幸于它的果实仍在。

“不如说是你的孩子。”露西亚正在组装某种信号干扰器，“它在你昏迷时吞了三个追踪无人机，现在穗粒里还卡着涡轮碎片。”

他们穿越锈色荒漠时，陆文殊始终把麦穗搂在胸前。

露西亚用教会偷来的皮肤染料给她伪装，数出在陆文殊看起来像普通子弹的东西嵌进她的弹孔作为武器。

“记住，在游骑兵的地盘，仁慈和枪管必须同时上膛。”黑市医生说着，把电磁脉冲匕首插进她小腿的武器槽。

陆文殊问，“我们要去哪儿干嘛？”

露西亚正在整理她的芯片，闻言抬头回答她，“实际上是我要去，你只是我的附带品。”

陆文殊耸耸肩，不管怎么样露西亚都一定会带上她，她不会把自己落在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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