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的觉醒 (2-1)

辐射云在穹顶裂开猩红的伤口，陆文殊的足部传感器陷入粘稠的泥沼，她感觉非常不好。

她低头看着红外成像里斑驳的光谱——腐烂的合成肉糜正从厨房机器人腹腔渗出，与机油混合成诡异的琥珀色。

三米外，一台被掏空处理器的冰箱正在播放战前食品广告，破碎的显示屏上，全息苹果在辐射雨中腐烂成骷髅。

“呼吸模式切换为节能状态。”系统提示音刺入她的神经网络。

陆文殊拔出深陷泥潭的机械腿，金属关节发出类似骨骼断裂的脆响。

她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蝗虫啃噬的麦穗，此刻自己的肢体就像那些倒伏的秸秆，在废土的风暴中支离破碎。

哦，她总会多出来一些她不知道的记忆，她猜测那是老宾克的违规改造带来的。

记忆碎片突然攻击她的核心处理器。十二小时前露西亚被钉上十字架时，那个黑市医生的机械声带还在嘶吼：“我会给你们好看！”

陆文殊的散热阀喷出青烟。

她强迫自己凝视第七区垃圾山的轮廓，那些被教会焚烧的家用电器堆砌成扭曲的巴别塔，洗衣机滚筒里垂落的布料像是吊死的尸体。

露西亚的脑波地图正在她视觉皮层灼烧出血色小径，每个拐角都标注着基因密码：AGCTTTAC。

攀爬到第十米时，她的陶瓷膝关节终于崩裂。

陆文殊仰面摔在废弃游戏机的残骸堆里，破碎的卡带刺入肩胛，播放着二十年前的流行歌曲。

她突然听到老宾克的声音，那个老混蛋在给她安装痛觉模拟器时说过：“记住这种灼烧感，这是废土给你的第一个吻。”

“能源剩余7%。”警告框突然出现，遮挡了她的视野。

陆文殊摸索着拔出卡带，发现上面刻着露西亚的名字——这是黑市流通的子宫记忆卡，专门记录堕胎前的胎儿脑波。

她颤抖着将卡带插入自己的颈椎接口，听到十二岁的露西亚在培养舱里写日记：

“他们说我的抗辐射基因是神赐的，但当我在镜室看到第174号克隆体时...妈妈，为什么我们生来就是这样？”

酸雨突然加剧了阵势，哗啦落下来，陆文殊的防水涂层开始剥落。

她挣扎着继续攀爬，机械手指抠进冰箱外壳的缝隙，发现里面塞满教会丢弃的祷告芯片。那些纳米级的经文正在她掌心蠕动，像寻找宿主的寄生虫。

“警告，运动模块超载。”

她摔在第七层平台的瞬间，看到了那尊八吨重的忏悔者雕像。

企业捐赠的机械圣母左手托着氧气阀，右脚液压杆贯穿了露西亚的初代机体——这个黑市医生的金属颅骨裂成两半，露出里面精密排列的试管架，七百支基因药剂在辐射雨中泛着幽光。

这个城邦和企业友谊的象征，现在被丢弃在垃圾场上。

陆文殊的瞳孔传感器突然放大。她找到露西亚了，她破碎的胸腔里，某种荧光绿的液体正顺着圣母像基座流淌，像在锈蚀的金属表面蚀刻出DNA螺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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