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什么……只是感到人生虚幻、天家无常,帝后离心,恐怕也是不能避免的事情。如先皇废后再立,朕年少时颇感此举无端,但时至今日,也确实感到人心难测啊……”
胡大宗伯的表情皱了起来:“您是和于尚书闹了矛盾吗?”
“也谈不上。”天子向胡大宗伯招了招手,叫他上前来,“胡尚书您历经数朝,见得多了。在您看来,天家夫妻,有爱恨吗?”
胡大宗伯的表情皱的更紧了,“您和于尚书谈爱恨了吗?他不是答应您了吗?”
“是啊,但他却不爱我。”天子长叹一声,“恐怕当日也是由于他忧心国事,加之争论激烈,一时间失了分寸。于卿愿为国献身,我却不好强迫。然而事已至此,必得立后,不然更失礼义。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错了,朕实在是行事乖谬,恐怕遗恨终生啊。”
胡大宗伯听了这一番话——他实在听不下去。于是他转身叫住舒良:“舒公公,烦请给陛下请个太医来。老臣告退。”
乾清宫里,天子还在长吁短叹。舒良和兴安侍立在一旁,交头接耳:
“你说于尚书心里到底有陛下么?”
“那怎么好说,内外朝皆知,那就是块石灰嘛。”
“但陛下如此痛苦……”
“在坊间的话本小说里,一般在这时候,会有一位Omega出现,而陛下会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位新人身上。然后如果于尚书心悦陛下,就会开始寻死觅活,吸引陛下的视线。如此一来,陛下就明白于尚书的心意了。”
舒良和兴安正低声嘀咕着,便听得上首君王斥骂道:“什么馊主意!且不说朕与于卿已有夫妻之实,不应转寻他人,就说于谦那个石灰性子,他对朕没有感情还好,顶多生些怨望之语,要是对朕多少有些感情,那岂会到朕面前来寻死觅活?大约听说朕另寻他人的隔天,就能递一封奏折上来,不是劝朕另立他人,就是要致仕归乡!他那个人……唉,石灰!石灰!”
舒良和兴安对视一眼,偷偷撇了撇嘴,您了解的倒是清楚。那您倒是想个法子呀,在这里装鸵鸟算什么好汉。
话虽如此,天子倒也自己开解了自己——石灰嘛,能指望他说什么?总之现在该做的都做了,总不能不负责任。这立后一事,还是要进行的。
却说那边俞士悦被罚了半年薪俸,长吁短叹一番后,也没影响他到于府来。作为内阁成员,俞士悦也隐隐听说了天子与于谦的争执,当晚就跑到于府里直面当事人:“老于你到底对陛下有没有感情啊?”
于谦老老实实地端着茶杯,“仕朝兄是否太直接了?”
“那你们问题的核心不就是这个嘛。”俞士悦也不跟他客气,“说实话,出于我对你的了解,你要是对天子毫无感情,也不至于为国献身到这个份上。可是你在天子面前那说的叫什么话,难道你和陛下都只是维护统治的工具吗?”
“那我还能怎么说。”于谦闷闷地喝了一口茶,“被忽悠上船了,还要说我是自愿的吗?”
“就真……忽悠啊?”俞士悦觉得有点不对味,“纯纯是忽悠吗?”
也不是,至少绝大部分的坑都是自己挖的。于谦在心里偷偷嘀咕,嘀咕归嘀咕,嘴上还是不会这么说的,“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该进宫进宫,该生皇子生皇子,反正也跑不了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万一陛下对你不满意,搁置立后的事呢?”
“那不会的,”于谦继续闷闷地喝茶,“陛下不是那种人。”
俞士悦噎住了。他突然产生了一种现在告辞的强烈冲动——我实在不理解你们的相处方式。
俞士悦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喝完了手里的茶,便站起来走了,嘴里还责备着:“我可不好留的太晚,怕再罚没我的半年薪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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