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归墟烬

盐穹泣血

陈塘关的苍穹龟裂出蛛网状纹路，盐晶如泪滴倾泻而下。哪吒踏着风火轮掠过街道，混天绫扫过的废墟中骤然立起千百尊玉璃盐像——她们眼尾垂落的盐粒坠地即绽出血昙，花蕊中传出殷夫人临产时的惨叫。

敖丙的龙爪穿透盐像胸腔，攥住的竟是一截凤凰骨。骨上铭文灼痛掌心：「丙子年卯月，聘璃于海。」他猛然抬头，见天际坠落的盐雨中浮着龙宫婚书残页，朱砂字迹被雨水晕开，化作玉璃颈间蜿蜒的石化纹。

「别碰那些花！」哪吒的嘶吼混着雷鸣。火尖枪挑碎血昙的刹那，花汁溅在混天绫上，绫罗顿时燃起青紫毒焰——那分明是当年李夫人为保胎儿，喂玉璃喝下的凤凰堕胎药。

孽胎啼月

殷夫人腹部的裂痕已蔓延至锁骨，孽胎的龙尾缠着她脖颈，鳞片剐蹭出琵琶骨森白的轮廓。「娘亲可知，」婴孩指尖凝出冰刃，慢条斯理地剖开她胸腔，「阿姐的肋骨，原是这样一根根被抽走的？」

李靖的照妖镜碎碴深深扎入掌心，镜面残影里：三岁的哪吒攥着混天绫嬉闹，而那红绫深处缝着的，正是玉璃被活抽的第十二根肋条。镜外腥风卷着盐粒拍打窗棂，他忽然呕出块带血的盐晶——晶体内封着玉璃襁褓时的脚环，银铃上刻着「聘」字。

莲烬溯光

玉璃的石化蔓延至瞳孔，右眼凝成琥珀色的时光甬道。太乙真人掷出的酒葫芦在劫火中炸开，琼浆淋在她发间，唤醒了女娲宫尘封的记忆：补天裂痕处，少女将五色石心剖成两半，魔丸的戾气与灵珠的圣光原是她的呼吸与心跳。

「原来我才是该被补上的天漏。」她轻笑，盐晶嫁衣寸寸崩裂，露出脊背上女娲亲手刺的往生咒。当指尖抚过哪吒颈间乾坤圈时，咒文突然浮空流转——那根本不是压制魔性的法器，而是锁住她情魄的刑枷。

逆鳞焚海

敖丙的龙角彻底断裂，断口处涌出的冰蓝色血雾凝成婚轿。他看见八百个时空的自己掀起轿帘，每个新娘盖头下都是玉璃灰败的石像。当冰戟刺穿轿辇的刹那，海底传来归墟倾塌的轰鸣——所有龙族石像的眼眶里，盐粒正凝成玉璃婴儿时的模样，她们攥着太乙真人的道符，符上赫然是李靖的笔迹：「借璃镇海，万世为聘。」

「父王，你连她的婴尸都要利用？」敖丙的悲鸣化作暴风雪，盐晶宫殿在狂风中坍缩成莲苞。莲心处，哪吒正用火尖枪挑开自己胸膛，魔心血浇灌的盐粒凝成钥匙形状——正是玉璃五色石心上的生辰纹。

烬世终章

当钥匙插入女娲宫香炉的刹那，劫火骤然熄灭。炉中灰烬升腾成玉璃的胚胎，额间同时烙着魔纹与逆鳞。她睁眼的瞬间，陈塘关所有盐像齐声啼哭，孽胎在殷夫人怀中化作青烟，烟雾里万千玉璃的残影俯身亲吻哪吒与敖丙的眉心。

「睡吧。」新生的玉璃嗓音浸着亘古沧桑，掌心托起坍缩的时空，「待你们醒来，世间再无补天遗祸。」她发梢垂落的银铃坠入归墟深渊，铃声中，八百个世界线收束成璀璨的星砂。

最后一粒盐晶落地时，哪吒在混天绫上看见两行血书——「情劫烬处，众生得渡。」而敖丙的断角上，不知何时缠了缕霜色发丝，在月光下泛着五色霞光。

（全文终）

终章彩蛋

三年后的东海渔村，孩童们争抢着捡拾沙滩上的五彩贝壳。有老妪眯眼望着海平线，忽然颤巍巍跪下——朝阳跃出海面的刹那，隐约可见红绫与冰戟的虚影交错如蝶，护着个发间垂银铃的少女踏浪而来。她足尖点过的波涛，开满了永不凋零的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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