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红鲤惊情 (2-1)

蝉鸣声里，小燕子趴在莲花池边的栏杆上，指尖拨弄着池水。荷叶上滚动的露珠折射着七彩光晕，她盯着水面下穿梭的红鲤，忽然想起昨日尔泰替她摘花时袖口沾的晨露。

"要是能捉条红鲤送给令妃娘娘......"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小燕子已经提着裙摆翻过白玉栏杆。池边青苔湿滑，她却不以为意，蹲在池边石阶上伸手去够最近的那尾红鲤。

"小祖宗！快回来！"端着果盘的明月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盘中荔枝滚落一地。几个洒扫太监扔了扫帚就往这边跑，可小燕子半个身子已经探出栏杆外。

指尖触到冰凉的鱼尾，红鲤却倏地游向池心。小燕子不甘心地往前一扑，脚下青苔突然打滑。失重的瞬间，她看见池面倒映的蓝天白云急速逼近。

"哗啦——"

预期的窒息感没有到来，有人从身后拦腰抱住她。小燕子仰头看见尔泰紧绷的下颌线，他月白色的衣袖被池水打湿，紧贴在小臂上显出流畅的肌肉线条。两人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尔泰的皂靴在栏杆上重重一踏，带着她稳稳落回地面。

"你不要命了？"尔泰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怒气，扣在她腰间的手却微微发抖。

小燕子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挣了挣想说话，突然瞥见他左肩渗出的血迹，在月白衣料上晕开一朵红梅。

"你受伤了！"小燕子惊呼。

尔泰松开手退后一步，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外袍，"旧伤而已。"

明月带着太医匆匆赶来，尔泰却摆摆手转身要走。小燕子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指尖沾到温热的湿意，"你明明是为了救我......"

"姑娘想多了。"尔泰拂开她的手，笑意不达眼底，"在下只是路过。"

小燕子怔怔看着那抹月白色身影消失在九曲回廊尽头，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她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玉佩——墨玉雕成的螭龙，龙睛处嵌着两点朱砂，分明是御前行走的腰牌。

"小燕子姑娘，您可吓死奴婢了。"明月带着哭腔给她披上斗篷，"这莲花池三年前淹死过两个宫女，平日里......"

"淹死过人？"小燕子猛地抓住明月的手，"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三年前的端午......"明月突然意识到失言，慌忙跪下，"奴婢胡说的，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小燕子望着波光粼粼的池面，突然觉得那抹游动的红鲤刺眼得很。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龙纹硌得掌心生疼。方才尔泰救她时用的轻功，分明是借力打力的招式，可池边栏杆距离水面至少三丈，带着个人还能毫发无损——除了肩头旧伤。

除非，他本就带着伤。

暮色渐浓时，小燕子抱着药箱蹲在尔泰当值的文渊阁外。窗纸上映出他执笔批阅文书的身影，偶尔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当第五片银杏叶飘落脚边，她终于鼓起勇气敲响门扉。

"我说过不必换药......"尔泰拉开门时还穿着染血的里衣，见到小燕子瞬间僵在原地。

小燕子径直闯进去，将药箱"砰"地放在案几上，"把衣服脱了。"

"姑娘这是......"尔泰耳尖泛红，话未说完就被小燕子扯开衣襟。狰狞的箭伤横亘在锁骨下方，新撕裂的皮肉翻卷着，看得小燕子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漠北狼牙箭的伤。"尔泰突然开口，"三年前随圣上北巡时中的。"

小燕子蘸着金疮药的手一颤。三年前，正是莲花池淹死宫女的年份。她想起明月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觉得这伤口与那池红鲤都蒙着层血色薄纱。

"当时有人推我下水。"尔泰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醒来时，手里攥着半幅绣着金鲤的衣袖。"

药瓶"当啷"落地，小燕子看着尔泰从暗格取出的半幅残袖。褪色的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鲤鱼，与她今早在莲花池畔见到的红鲤鳞片纹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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