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雪粒子击打着青铜树残枝,司马懿的朱砂笔悬在《同命书》最后一页。墨汁凝成冰珠坠地,在“以血饲玉,三日还魂”的字样上砸出深坑。他扯出一抹笑,墨坑在纸面上留下腥味:“诸葛孔明,你还要装聋作哑到几时?”
藏书阁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诸葛亮执羽扇挑开蛛网密布的暗格。尘封的玉匣中躺着褪色的百花笺,稚嫩字迹刺痛双目:“夫子明鉴,莹愿以毕生守藏书阁,换婉儿入稷下习字。”纸页边缘染着暗褐血渍,正是十五年前乔太傅跪求时割掌为誓的印记。
建安十二年惊蛰,细雨浸透青石板。年芳十四的乔莹抱着《考工记》残卷叩响藏书阁,天青色裙裾沾满泥泞。守门弟子横戈阻拦:“女子不得入内,此乃……”
“《考工记·轮人篇》有载,察车自轮始。”少女嗓音清泠似碎玉,指尖拂过门环上的青铜纹,“这蟠螭纹的铸造时辰错了三刻,导致门轴偏移半寸——前辈可觉开门时总有滞涩?”
檐角铜铃骤响,诸葛亮执羽扇挑开竹帘。少女立在雨幕中仰起脸,发间白玉兰映着手中油纸伞的朱砂批注,正是他上月遗失的《水经注》勘误本。伞骨间夹着的棠梨笺墨迹未干:“东南窗棂渗水,已用桐油膏补过。”
“姑娘如何识得机关术?”
“《墨子·备城门》有云,城厚以高,壕池深以广。”乔莹伞尖轻点地面水洼,“此地青砖排列合二十八宿,却忘了雨落星移之理——”她忽然旋身,伞面朱砂批注映出北斗方位,“若在开阳位添条暗渠,何至积水没履?”
诸葛亮望着少女浸湿的绣鞋,羽扇金丝缠住门环:“今日破例。”他转身时瞥见乔莹悄悄将冻红的指尖藏进袖口,“西侧第三架有炭盆。”
青铜树台在雪夜泛起幽光,元歌的傀儡丝线缠着三百玉蝉残片。琉璃眼珠映出冰棺中的身影——乔莹心口的裂痕正被金线缓慢缝合,每道金纹皆对应穹顶星宿。
“当日她修复《鲁班秘录》时,在夹层留了这手。”诸葛亮将褪色的璇玑锁按进树台,“以毕生批注为引,用天下学子的笔墨供奉为香。”羽扇扫过暗格里堆积如山的学子课业,每页边角都批着朱砂小字。
韩信踹开地宫石门,玄铁枪尖挑着染血的鲛绡帐:“归墟海底捞的,裹着这劳什子。”帐中滚出青铜人偶,关节处刻满冰裂纹,是乔莹及笄那年自制“自雨亭”的模型。人偶腹中玉简写着:“若有不测,拆东厢第三瓦。”
百里守约在梁间寻到青瓷坛时,狼耳猛地颤动。坛中蜜渍棠梨已凝成琥珀,坛底黏着褪色的机关图:“婉儿畏苦,每岁霜降添蜜三匙。”药囊忽然坠地,十二年的枇杷膏香漫过经卷。
子夜惊雷劈开冰棺,乔婉正跪在青铜树前割掌饲玉。血珠融入树纹的刹那,三百玉蝉齐鸣,藏书阁所有古籍无风自动。司马懿的朱砂笔突然脱手,在空中勾出重瞳星图,是乔莹幼年偷偷修改的浑天仪图谱。
“成了!”元歌的傀儡丝线尽数崩断,琉璃眼珠渗出鲜血。穹顶星宿投下光柱,冰裂纹自青铜树蔓延至乔莹全身。她睫羽轻颤的瞬间,怀中的《璇玑启蒙》哗啦翻页,露出夹层里稚气未脱的字迹:“阿姐,婉儿今日习字得了甲等。”
韩信的红缨枪哐当坠地,玄铁枪身映出乔莹苍白的指尖正抚过棠梨笺。诸葛亮执羽扇的手第一次颤抖,金丝缠着的玉簪“叮”地折断。是初见那日,少女遗落在炭盆边的白玉兰簪。
“夫子……”乔莹嗓音沙哑如碎玉相击,染血的指尖点向东南暗渠,“雨要来了,窗棂……”
诸葛亮忽然挥袖扫落整架典籍,月白深衣第一次沾了尘埃:“今日起,藏书阁永不闭户。”他望着少女腕间新生的重瞳纹,终于读懂十五年前乔太傅以血为墨的谏言:“双生非劫,玉烬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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