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在鎏金烛台上层层堆叠,苏玉盯着自己映在铜镜里的脸。十二树金步摇压得脖颈发酸,嫁衣上的百鸟纹在烛火下流转着暗红光泽,像凝固的血。
"公主,该去前殿了。"陪嫁侍女春桃捧着玉如意的手在抖。
苏玉扯下盖头扔在地上,凤冠珠帘撞出清脆响声。镜中人眉目如画,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三个月前北燕王帐里的对话又在耳边炸响:"大梁要的不过是个质子,玉儿,你兄长还在他们手里..."
穿过九曲回廊时,她听见假山后宫女窃笑:"那位七殿下当真痴傻?听说今晨还在御花园追着蝴蝶啃泥巴。"
喜殿里飘着浓重的沉水香。苏玉看着跪坐在蒲团上玩玉佩的男人,广袖沾满糕点碎屑,墨发用红绳胡乱扎着,抬头时露出张昳丽得过分的脸——眼尾微垂似幼鹿,偏生鼻梁如刀裁,生生把这份天真劈出三分凌厉。
"娘子吃糖。"李承泽举着沾满口水的饴糖往她嘴边送,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狰狞鞭痕。苏玉猛然想起三日前刚入长安时,撞见他在朱雀大街被五皇子当众抽打的场景。当时这人抱着头蜷缩在青石板上,滚了满身泥水还在傻笑。
合卺酒端到眼前时,苏玉突然抬手掀翻金杯。琥珀色的酒液泼向李承泽面门,却在即将触及时被他踉跄后退躲开。那一瞬间苏玉分明看见他瞳孔骤缩,指节在袖中绷出青白。
"殿下恕罪。"她笑着去擦他衣襟,指尖狠狠掐进他手臂内侧。李承泽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往嘴里塞,温软舌尖擦过她食指关节。"娘子手好香。"他含糊说着,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像个真正的稚童。
更鼓敲过三响,苏玉盯着床顶的百子千孙帐。身侧传来均匀呼吸声,李承泽抱着锦被蜷成虾米,后颈有道陈年伤疤没入衣领。她将金簪抵在他喉间,感受着脉搏在尖锐处跳动。月光透过茜纱窗,给少年皇子蒙上朦胧的雾气。
突然院中传来瓦片碎裂声。苏玉翻身而起时,李承泽突然死死抱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后颈闷声喊怕。温热的吐息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手就要劈向他颈侧,却听见窗外响起夜枭的啼叫——那是北燕暗卫的联络信号。
"乖,松手。"她放柔声音去掰他的手指,触到他掌心厚厚的茧。李承泽抽抽搭搭地松了力道,滚到床角揪着被角啜泣。苏玉系衣带时瞥见他垂落的睫毛,在眼下颤出细碎的影,像折翼的凤尾蝶。
梆子声混着更鼓传来时,李承泽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苏玉盯着他攥着自己衣角的右手,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把弯刀。窗外的夜枭叫声转为三长两短,她摸向枕下的金簪却触到块温热的玉佩——李承泽睡前攥在手里的那枚,此刻正压在她青丝之上。
掰开他手指的瞬间,少年突然在梦中抽泣。苏玉感觉手背一凉,李承泽的眼泪正砸在她虎口的疤上,那疤是去年为兄长挡箭留下的。她蹙眉甩开他的手,夜行衣料擦过床幔发出轻响。
翻出西窗时,秋露在琉璃瓦上凝了层薄霜。苏玉贴着宫墙阴影疾行,腰间的狼牙项链隔着衣料发烫。三日前入长安那夜,她在驿站房梁摸到同样的夜枭图腾,旁边用炭笔写着「亥时三刻,兴庆宫柏树林」。
柏树森森如鬼影,苏玉踩断枯枝时听见铁器相击声。两个蒙面人从树冠跃下,弯刀映着残月寒光,刀柄刻着北燕皇室的狼头纹。
"三公主好胆识。"其中一人掀开面罩,左眼处的刀疤横贯眉骨,"可还记得乌兰草场的训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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