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皆退

“小乞丐，乱喊是要遭天谴的哟，”男人抖了抖腿，她像是黏在裤腿上一般，纤细的手指微微泛白紧紧抓住，他只好把踩几脚蹭几脚的念头收回去，“松开啊，小心我打你。”

“你刚刚骗人了，你的腿明明就是好的！”她死死攥住，心脏猛烈跳动着。

“哈？你也知道我是骗子啊。”男人无可奈何地俯身揪住她的衣领，“松手。”

“师父。”

“不要乱喊。”

“小心我把你装瘸子骗钱的事告诉官府。”

他真的笑了，“那种假惺惺的人，我会怕吗。”

她紧紧抿唇，钟声敲响前，她不允许自己松手。

真的，不想再过这种每天到街上找摊贩乞求一点点食物还要被打骂的日子了。

几日前，她刚刚走到这条街，没有繁华的花灯，没有冗杂的小姐公子，她一步一步挪着步伐，努力吸着这水乡的空气，没有烟花爆竹的烟尘味，没有香气腾腾的肉味。

她讨厌长安，又是无比怀念。

“永远都别回来！”浑厚的嗓音在她脑中回荡。

无力地，难堪地。

但是为什么要那样怜悯地看着她，那一点溢满遗憾的眼神足以让她甘之如饴了。

她便是烂水沟里的莲花。

虽说濯清涟而不妖。但是倘若有人往上面恶意地抹了一把泥巴呢。

思绪回笼。

天色愈发阴沉，她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煞星的。

哪怕……

雷惊天地泣鬼神。

“你……”男人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从乌云密布的天中奔涌下来。

她憋着一口气，差点又哭出来。虽然以后再哭泣，不用被扎刺的鞭子抽打。

“咳咳……”男人脸上的泥土被雨打湿，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显得更像乞丐了，他自己也知道，狼狈地摸了一把，不耐烦“你要跟我学什么？学骗人啊？”

“我跟你说，我一个月都赚不到一个钢蹦儿。”

“我想做道士。”她垂着脑袋，慢慢松开手。双手按在地上。

男人的眼慢慢沉了下来。眼神中尽是看不懂的情绪。看着这一片江南，他看出来她明显不是江南人，明显的长安口音，是哪家的大小姐离家出走还是迷失了方向。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他冷笑一声，不知她从哪知道的想学道士。

“你识字吗？”

“识一些。”

“道士两个字会不会写？”他故意刁难她，几岁的小孩连学都没有上过，怎么可能会写。

她仔细搜刮着脑中的记忆。

梦中的金色瞳孔，母亲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纷扰的府邸，叫嚣的骗子。牌匾上是有四个字的。

回忆太痛了。

“我会。”她自信起来，道士的牌匾不写道士写什么？

大抵是犹豫那四个字哪两个字是道士。

她蹲下身子，吃力地用手在雨水打湿的地上划下四个字。要记住四个不认识的奇怪符号真的很不容易。

男人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妖魔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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