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叔安也会玩雪了。”
太建年的建康雪稍大了些,皇帝忽然来我府中,说是他家公主出世,要和叔安立个婚约,其实是为了喝酒。
皇帝比我大十数岁,却与我甚有话可谈,他尤为喜爱拉着我赏花喝酒,不过年节的冬里没得昙花可赏,唯有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他来时我正看着叔安堆雪人,他来后我俩看着叔安堆雪人,圆滚滚的孩子在院里忙忙碌碌,看得人十分欣慰。
小皇帝已死了三年。
叔安也有五岁了。
我心不在焉抿一口方倒的热酒,点了点头 :“是哪,这日子过得真快。”
叔安都会玩雪了。
心头有些发闷,我看着雪,和雪地的孩童,忽道:
“我这个御史,上从天道,下切民生,莫说是您,先帝在时我也没给过什么面子,这位子我坐了八年,问心无愧。”
瑟瑟的冷风透入屏障,吹得我眼前泛起雾 来,零星的雪拂过面,刺得喉间发疼。
我笑了笑,漆漆的瞳目渐生血色,倒映着对方变色的脸庞:“只是陈国弱小,我为此日夜忧虑,皇帝有守成之德,固然是好,江淮之地尚需收复,切莫贪图安逸,不思进取,周国与齐国,前狼后虎,若能……”
若能熬过他们,自然是好,只怕这江南蕞尔之地,难能久存。
“陆安!”
气力将尽,我不支地要寻靠处,幸而落空之际被人扶住,隐约听到呼着我的名儿。
皇帝不知为何双目赤红,紧握着我的肩,一滴泪掉落,咬牙切齿道:“陆安,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怪什么?我这是……
中毒了?
哦,我晓得了,皇帝终究是要我死来着。
我终究是他掌权的拦路石罢了。
我悲哀着瞥向亭外,叔安冻得微红的小脸与我相对,笑容一瞬消失,却是连跑带滚地要冲入亭中,被侍侯外头的宦官拦住:“爹爹!爹爹!”
小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听得人撕心裂肺,只是我身体不听使唤,口鼻也渐渐麻木,伸出的手又落了回去。
心肺撕裂地痛,我挣扎着要回应他:
“泰……”
天地白茫茫一片,唯有院角的那树梅开得红艳艳。
我默然看着泰抱着我的尸身哭,那个男人怔怔地看着桌上的蜜糖,忽掀了桌案,碗盏碎落声里,眉间闪过一缕暴虐的黑气。
“为什么,为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小孩子颤抖的哭声。
太建初年的那场雪,很凉很厚。
白茫茫一片里我走出梦境,鼻尖不小心撞上哪路神祇的屁股,被俯身打量过发顶后,啧啧声里抱了起来。
“呦,西天何时多了个小娃娃?与爷爷说说,你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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