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不知人

墨尘逸被他推着往外走时，还能听见身后洛沐云亦步亦趋的脚步声，伴着及其是明显的闷笑。

一副不愿失了体统又按捺不住的样子。

墨尘逸亦扬起笑，眼中带着细碎又纯粹的笑意，微微侧眸用余光看他，却在看到那个笑了好久的人，眼中隐隐有泪光时愣住，倏地收笑。

脊背忽得僵直，看向洛沐云的目光也变得谨慎小心，罕见的慌乱与错愕，淡色的唇张了又翕，步子一并乱了去，侧眸担忧瞧了回又一回。

此间真的……可使人笑满一刻钟吗？

墨尘逸忍不住去试探：“沐云，我今日宿在京郊云公子那处。”

身后的笑声止停，而后他听见那人忽然轻了声：“那里，住得可还舒服？”

话至此，墨尘逸眼中染笑：“嗯，比宫里头好。”

身后静默了会，又复问道：“听说那处是竹屋，床褥也不是很好，很冷。”

墨尘逸停下步子，反驳道：“很舒服，不冷，是我刚去时病还未全愈，重犯了罢。况次日他的仆待正巧来打归，换了锦被，鹅绒垫……”

听他细数，倒也是件乐事。

洛沐云不觉展了眉放下了一身沉累，不知是觉得问得多了，亦或是别因，却噤了声。

“沐云可有……心上人？罢了，当我从未询过。”墨尘逸侧身，眼里唇边的情绪却很淡薄。

洛沐云看见他眸下那一块羽睫投下的影，说不上可怖，倒像伤怀。

旧时风似乎转回来到二人面前，裹挟着旧时的念想，他这么年日日掂念的人走过来，未抬手叩门，便引得他去推扉接见。

不知何年，墨沂玦看他挑眼随口逗了一句，他的小殿下便恼了，日日缠着他问一回。

“今日，沐云可遇上心上人？你可要娶？”

雪免一般的脸仰起来，眼中尽然是不舍眷恋。

他屡次都想立刻开口应他，抹去那些伤愁。

但小殿下偏生不让他立刻答，总是问过便勒令他去思，自个闷头在书案前乱涂画，总是能闷上一个时辰，而后掐着点，顶着一张苦巴巴的脸来问他可曾思好。

而他只需回上早就思虑好的一句“未曾”，他便会贴上来缠着自己，偏生一双凤眼含怒带怨地说自己要吃小食。

洛沐云眼前聚神时，许是眼前人待得久急躁了，回身盯着他，眉间微皱，便忙答他：“未有，不曾。”

墨尘逸微微侧首，眼中略有疑虑。

洛沐云于是迟疑于自己的心念，而后复言：“也许如今……”

又顿住。

细细思忖一番，又实属未翻出一人。

墨尘逸看他微敛眼眸细思，觉得他未免有些太过于较真，漫不经心地去问更浅些的问题：“可打算娶妻？”

对于这个问，洛沐云倒是回得快：“不娶。”

墨尘逸虽方才见他迟疑未有什么反应，但也着实未笑，听到这个回应倒是敛着眼真切地在笑，闷声笑过又调笑道：“有心上人也不知，还不愿娶。沐云当真是有些薄情寡性的。”

洛沐云闻言怔神，不去应声却默声应下，毕竟的确有人常常道他“薄性寡性”。

从墨沂玦到顾楚清，再到柳杉应，一应如是。如今便连着从未道过的墨尘逸也道。

或许是真的，自己真的薄情寡性。

墨尘逸思及什么，又补道：“我还得去趟国公府，再回京郊云公子处住。”

洛沐云被他这一句砸得发愣：“嗯，好。”

回……于他那是归处吗？

自己弃之如遗，有人却敝帚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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