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轮月

陈默推门时，便利店自动门发出粘稠的咕啾声。

他握着冰咖啡的手顿了顿。玻璃倒影里，货架上的酸奶正在缓慢膨胀，包装盒表面鼓起密密麻麻的红色水泡。最前排的饭团陈列柜里，三文鱼寿司正在融化，橙红色的肉糜顺着保鲜膜缝隙渗出，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

"欢迎光临。"

收银台后的女孩抬起头，嘴角咧到耳根。她胸牌上"林小葵"三个字正在渗血，工装围裙沾满褐色污渍。陈默注意到她右手小指少了半截，断口处缠着发黑的纱布。

冰柜突然发出刺耳的轰鸣。冷气喷涌而出，陈默看见自己的白衬衫上结出霜花。货架深处传来黏腻的咀嚼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带筋的肉块。

"要加热吗？"

林小葵不知何时贴到他身后，呼出的气息带着腐肉味。陈默后退半步撞到促销堆头，打折卫生纸的塑料包装突然爆开，雪白纸卷滚落满地，每张纸巾中央都印着暗红的手掌印。

落地窗外，血月正在爬升。

陈默的手机震动起来。工作群里跳出一条消息：【服务器又崩了，所有人立即回公司】。他转身要走，却发现玻璃门上凝结着厚厚的血痂。本该是街道的位置，此刻只剩下翻涌的暗红色雾气。

"游戏开始了。"

穿西装的上班族突然开口。他坐在用餐区，面前摆着杯凝固的关东煮，章鱼烧在汤汁里蠕动，触须攀上他的手腕。陈默认出这是刚才在微波炉前加热便当的白领女，此刻她的喉管位置插着半截钢化玻璃，鲜血顺着办公裙装往下淌。

冷柜门轰然洞开。

成排的冰啤酒瓶爆裂飞溅，玻璃碎片在空中组成狰狞的鬼脸。陈默感觉后颈一凉，林小葵的断指划过他的皮肤，伤口处钻出细小的白色蛆虫。他踉跄着扑向安全出口，却发现防火门上用血写着他的身份证号码。

"还剩六次机会哦。"

白领女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陈默回头看见她的头颅滚落在收银台，嘴唇仍在开合，手机从染血的通勤包里滑出，屏幕上是正在倒计时的黑色APP：05:59:47。

货架开始移动。

膨化食品包装袋里伸出苍白的手臂，冷藏柜里冻肉拼接成巨型蜘蛛。陈默抓起货架上的美工刀割破掌心，鲜血滴落的瞬间，天花板浮现出暗金色符纹。那些扭曲的符号像极了他们公司正在开发的AR游戏里的结算界面。

"找到我了？"

林小葵的脸突然占据整个视野。她的眼球爆开，黑色汁液溅在陈默脸上，灼烧出焦糊味。陈默在剧痛中摸到冰柜把手，用最后的力气拉开柜门。寒气裹住他的瞬间，看见冷冻层深处蜷缩着七具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尸体。

黑暗吞没意识前，他听见电子提示音：

【玩家陈默，死亡次数：1】

空调冷风扫过后颈，陈默猛地睁开眼睛。

电脑屏幕蓝光刺目，微信图标疯狂跳动。他颤抖着摸向脖子，那里光滑完整。邻座同事王浩正在吃泡面，后颈衣领下隐约露出数字"7"的刺青。

"你脸色好差。"王浩嗦着面条，"要不要去楼下便利店买点吃的？"

陈默冲向落地窗。

二十三层的夜空清澈如洗，银白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手背映出细小的符文。那些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就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

手机显示22:17。

十分钟前他刚给女友发过消息，此刻聊天记录却停在三天前的晚安。陈默点开相册最新照片——半小时前拍摄的便利店冰柜，此刻显示的却是公司消防演习合影。

冷汗浸透衬衫时，他听见电梯到达的叮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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