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大漠孤烟直.第二章碎玉盟

#：夜奔

子夜的界碑泛着诡异磷光，迦娜盗来的汗血宝马突然跪地哀鸣。她腕间残铃与傅云深剑穗银铃共振出刺耳鸣响，在朔风中扭曲成《月亮泉》的变调，每个音符都似淬毒的银针刺入骨髓。夜枭在枯树上发出冷笑般的啼叫，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铁锈混杂的腥气。

"让开！"她挥鞭抽向他心口旧伤，牛皮鞭梢却在触及玄甲裂缝时骤然松软——那里卡着她大婚夜折断的赤金凤簪。傅云深剑锋挑落面纱的刹那，泛黄的换婴血书从她怀中飘出，朱砂写的"永宁三年，以傅氏子换西域公主"在月光下渗出血珠，正与他颈间月牙疤的轮廓重合。血书角落盖着双生莲火漆印，与地宫壁画上的献祭图腾如出一辙。

地底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三支淬毒弩箭破土而出。傅云深旋身将人护在怀中时，迦娜嗅到他战甲缝隙里残留的温泉硫磺味——那夜氤氲水汽中，他正是用这具身躯为她挡下刺客冷箭。箭矢穿透玄甲的脆响里，她看见精铁箭镞刻着玄甲军徽记，与她妆奁暗格中的毒矢同源。箭杆中空处飘出曼陀罗花粉，正是她为萧乾翎特制的配方。

"现在信了？"她讥笑着拔出染血的剑，剑身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你护的河山..."剑尖挑开他染血的衣襟，溃烂的雪莲纹下隐约可见齿痕——那夜情动时她咬出的伤口，如今已化脓成修罗鬼王的祭印。溃烂处流出的黑血在地面绘出骷髅莲纹，与界碑后的献祭阵图呼应。

惊雷劈裂夜幕，电光映亮界碑后的乱葬岗。数百具缠着褪色红绸的尸骸堆成尖塔，最顶端那具女童骸骨腕间银铃与她成对，铃舌上刻的"云"字正是傅云深笔迹。骸骨心口插着半截断箭，箭羽纹路与傅云深珍藏的定情箭如出一辙。

"那夜温泉..."傅云深突然咳出黑血，染红她手中半枚羊脂玉珏。这玉珏本是一对，另一枚正挂在那具小骸骨颈间，"我们的孩子..."

迦娜突然捏碎玉珏，锋利碎片割断掌心姻缘线："傅将军的种，我嫌脏。"她指向尸山底层的襁褓残骸，染血的襁褓布正是大婚夜他送的月光锦，"你的骨血早喂了豺狼，连骸骨都成了献祭修罗鬼王的柴薪。"尸堆中突然滚出个拨浪鼓，鼓面绘着的并蒂莲正是他亲手所画。

追兵的火把如毒蛇吐信逼近，傅云深挥剑劈断界碑。幽深地道露出的刹那，他将染血的婚书塞入她衣襟，羊皮卷里掉出半片银铃残骸——正是温泉夜她系在床头的"长相守"。婚书背面浮现血绘的西域地图，某个标记正与乱葬岗位置重叠。

"往西三十里有座烽燧..."他染血的手掌最后一次抚过她心口雪莲纹，将解毒丸塞入她唇间，"那里埋着你母亲最后一封..."话音未断，玄铁剑已贯穿三名追兵心脏。剑柄银铃震响的旋律撕开雨幕，正是《月亮泉》最终章——"不求同生，但求同穴"。追兵尸身上掉落的令牌，刻着萧乾翎的蟠龙私印。

迦娜跃入地道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躯体坠地的闷响。傅云深的玄铁剑插在界碑之上，剑穗银铃在暴雨中奏着走调的安魂曲。她握紧婚书中掉出的婴儿胎发，那缕金发在火把映照下，竟与自己的发色分毫不差。地道石壁上突现抓痕，刻满"迦娜"的于阗文字，笔迹稚嫩如七岁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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