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宁安如梦》 (4-2)

她踉跄着扑进御书房时，谢危手中短刃已刺破燕临衣襟。猩红血珠溅上奏折的瞬间，姜雪宁突然看清谢危眼底闪过的惊诧。这个运筹帷幄的帝师，竟也会露出这般神情？

"姜二姑娘好大的胆子。"谢危收回短刃，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血迹，"夜闯御书房，可是要同燕世子作伴？"

燕临将她护在身后，温热血气透过破损的衣料传来："此事与她无关。"

"有关无关，可不是燕世子说了算。"谢危目光扫过姜雪宁手中玉佩，忽然轻笑出声，"不过本官倒是好奇，姜二姑娘如何未卜先知今夜有变？"

窗外朔风卷着雪粒子拍打窗棂，姜雪宁听着更漏声声，忽然想起前世燕临被押赴刑场那日也是这般大雪。那时他隔着人群望过来，沾血的唇动了动，说的分明是"别怕"。

"谢少师想要的不就是燕家军吗？"她迎着谢危审视的目光上前半步，"若我说，今夜过后燕临就会交还虎符呢？"

话音未落，燕临猛地扣住她手腕："宁宁！"

"少师不妨看看这个。"姜雪宁从袖中取出誊抄的北境布防图——这是前世燕临醉酒时画给她的，彼时少年将军眼中水光潋滟，说这是送给未来夫人的聘礼。

谢危指尖抚过羊皮卷上的朱砂标记，忽然抬眼看向燕临："你教的？"

"与她无关！"燕临劈手要来夺图，却被姜雪宁按住手臂。烛火在她眼中跳动着细碎金光，恍如那年上元夜他们放飞的天灯。

"用这张图换燕临自由，少师觉得可值？"

谢危沉吟片刻，忽然击掌三声。屏风后转出个捧着锦盒的小太监，盒中赫然是燕家虎符。"姜二姑娘果然如传闻中聪慧。"他将布防图收入袖中，"不过本官改主意了。"

寒光乍起的瞬间，姜雪宁本能地扑向燕临。肩头传来的剧痛却带着某种释然——前世欠你的，今生总算能还了。

"宁宁！！"

燕临的嘶吼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姜雪宁在血腥气中费力抬眼，看见少年将军眸中滔天巨浪。真好，这次他眼中没有恨，只有铺天盖地的恐慌与疼惜。

谢危的短刃"当啷"落地，向来从容的帝师竟踉跄后退："你...你为何......"

"因为..."姜雪宁望着燕临颤抖的指尖抚上自己脸颊，忽然绽开带血的微笑，"这傻子前世为我挡过太多刀......"

宫灯突然尽数熄灭，黑暗中有人将她拦腰抱起。额间落下的温热液体不知是谁的泪，燕临的声音贴着耳畔哽咽："别睡，宁宁，我带你回家。"

雪粒子变成鹅毛大雪，姜雪宁在颠簸中望见宫檐下的鎏金铃铛。前世她亲手系上的红绸带早已褪色，此刻却在月光中鲜亮如初。原来命运早在她重生那刻就悄然转弯，而有些心意，跨越两世光阴终于清晰可辨。

姜雪宁在颠簸的马车里醒来时，闻到了熟悉的沉水香。燕临用大氅将她裹得严实，下颌紧绷的线条在月光中泛着青白。她试着抬手，却触到他衣襟内层硬物——是那半块浸透血色的玉佩。

"别乱动。"燕临声音沙哑得厉害，掌心按在她渗血的肩头，"谢危的暗卫正在全城搜捕，我们先去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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