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翻腾进脑海,他与回忆一同深入泉水。
水,冰冷的液体。
每一缕热气,都像西伯利亚的北部,与冬季风一同南下席卷,剥落了人体的温度,栽种北极冰原融化的冰水。
密密尔泉有多深于他而言,是个困扰许久的问题。
封闭,庞大,未知,黑暗。
十岁之时,他就对温泉怀有深深的恐惧。无论是生命树脚下那片象征活死人肉白骨的起死回生水,还是木耳父亲牟取暴利,声称返老还童的青春泉。
它们都曾成为魔窟。
都曾损害无数人的健康甚至掠夺性命,勾起着人类最深层最本能的欲望与险恶。人性的纠结与扭曲暴露无遗,勾心斗角的逐利至上为正处于十岁的DoDo冒险队揭开了世界背面的冰山一角。
温泉,是美好陷进去就再也无法返回的骗局。是吞没了无数生机的孕育地。
无法测量的深度,估计只有人类的眼光才能相提并论。
毕竟人的眼光高到看不见距离。
密密尔泉是有多深,才能困得无数人多年都无法逃脱求生的诅咒。
本不该被他提出的,甚至绝无可能被他料想到的问题,如被拨开芦苇之后的充气艇,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脑海的水平面上。
倘若没有十二年前那番,现在的墨多多不会固执己见。
倘若没有那次冒险,现在的墨多多仍会以身犯险。
他像一艘漫无目的地被围困在流水中的船,搜寻丢失的帆与船锚。甲板上的掌舵手尽力迎击风浪,保持方向准确得以通行。
温泉都是有疗效的,温暖舒适更是它的必备特点。
泉水不深,像被他破开的一层层清清的塑料薄膜,不间断冲破令人油然生出泉水水位升高的错觉。同试管药剂般恰好触过墨多多的上臂部分,他只需凭借浮力站起,便不至于被水掠夺呼吸。
原来足以疗愈病症的密密尔智慧泉,并没有他以前认为的深不可测。
一夕之间飘荡的深海,起视四境,缩聚成一方浅浅窄池。
浓密水藻如针织罗绸围附粗壮的树根,南方菟丝花依附于茂盛草木的心怀不轨也不过如此。颜色青翠,融入暗波汹涌的水生存,却还悄悄分出闲暇招引外来的无知者。
他再次感受到泉水的浸泡,担忧与无奈如附骨之疽时刻啃食思考,逼迫令其浮现一段与某个重合的画面。仿佛为了夺取意识操控权,挽留来人。
墨多多想起了另一个人,也谈不上,只是挂念那段做梦似的旅程。与眼前之景,倒是描形照影般契合。
氤氲雾气蒸腾,盈溢泉眼,如轻雾般漂浮贴附镇守中央的生命之树,它的足下——那片据说能倒转生死的神奇泉水沟通着原始生命孕育之地。
来访者化身一条固执的鱼,以它为中点搜寻,时起时隐,一无所获。
数次的失望,仿佛是生命树精心编造,诱他陷落。
若是来此的是多多,屡次探寻无果,会招致失望,会怀疑茫然,甚至会哭泣自责,那个充满勇气的小孩对情义视若珍宝,懊悔愧疚地任泪水下落哀悼。
墨多多游在水中的身体忽然绷住,手臂搅起小幅度水流起伏。细弱的,柔软的水藻亲眼目睹那乌黑的头发导入水下,他的身子和双腿几乎摆成竖琴的琴弦,整副躯体激起微微的水流频率,似乎停止了运动。
但没人会去拨动这不会发出美妙乐音的竖琴。因为单根琴弦是无法动听的,何况他正遭受溺水的打击,面临崩断的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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