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31

这是真来见世面了，宋墨一直以为以他的出身和经历，无论是学识还是见识已经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

可是今天跟朱佑霆到交易场走这么一遭，他才知道何谓万千世界。

宋墨：那另外一种呢？总有人不惜高价得到此等宝物用来献上去，换取想要的名或位。

他最是厌恶官场中这套，说好听点叫做门生故吏相互提携，本质跟阿谀奉承党派相争没有区别。

因为近几十年皇位更迭的动荡所遗留下来，到现在，官场上此类沉疴弊病越发明显，朝中真正的清流已经越来越少了。

朱佑霆：自然是有的，这种极品的珠子买回去，难道只为做成饰品摆到铺子里卖？平头老百姓谁买得起？大部分最后都是被送给各级官僚权贵，宝物难得，除非真的爱得紧，几乎没人会将东西永远留在手中。最后一层一层往上送，送到那些封疆大吏勋贵九卿手里。

见宋墨想要顺着话开口，朱佑霆立刻补了一句。

朱佑霆：不过最终顶多是到公侯王爷手里，再往上就不会了。

宋墨：这是为何？

朱佑霆：原因很简单，无论想要的是什么，就算需求大得捅破天去，也不过是京城中贵人们一句话的事。谁都以为皇权至高无上，求谁都不如求皇帝好用。可恰相反，龙椅之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想做什么都得跟朝中大臣们斗智斗勇。

朱佑霆：而恰巧，如今各处官场虽然腐朽之气日盛，内阁的几位阁老倒还算清正，虽然年纪都不小了，可他们只要在朝中一日，皇帝就不能不顾及到他们。所以很多事情，去求底下的高官，哪怕是皇城里的闲散王爷们都可以，反而求到皇帝面前去却会出问题。

朱佑霆：至于其他的嘛，大抵如是。无论是出于何种因由，在瞒着宫中人的这一点上，很多人倒是不约而同的心有灵犀。

朱佑霆没说的是，近几年父皇愈发的缠绵病榻，朝中很多事务都是由母后代为处理，母后的手中同样掌握着不小的权力。

可同样也没人愿意把事情捅到母后的面前，都是跟瞒着父皇一样一起瞒着，原因却不一样。

大家瞒着父皇是怕龙颜震怒，怕被降罪，而瞒着母后，更多是觉得她不该知道，或者说不配知道。

即便贵为一国之母，在那些朝臣勋贵的眼中，母后终究是一介女流，代为处理朝政已是牝鸡司晨，大大逾越礼制。

大家会愤怒，会忌惮，会算计，会畏惧，唯独不会尊重。

包括那些已暗中投靠他们这边的人，表面喊着母后千岁，誓死为她而效忠，可心里究竟有几分忠诚，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他和母后要走的那条路，太难了。

这些事母后清楚，他也清楚，都是利用二字。

宋墨：你带我来这里，给我看这些，又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何？

现在这个坐他身旁的云祁令宋墨感到无比的陌生，完全不是四年来他所认识的那样。

这些只有深耕官场已久才能摸出的门道，就这么被朱佑霆三言两语给抖落个干净。

一个走边市的商人，会知道这个？就算小时候读过书，也太不合理。

朱佑霆：只是想让你知道，很多事情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那看上去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可能其实也被别人联起手来糊弄蒙骗。那些看上去阴暗见不得光的，其实总也逃不过最为简单的生存二字，人如此，事亦如此。好的不一定好，坏的不一定坏，匍匐在底下生活困窘的也不一定就羡慕那坐在高处沐浴在阳光之下的。

宋墨觉得朱佑霆没给他说明白，这些道理不用来这里他也知道，不需要亲自去经历体验，读过书的人都会知道。

宋墨：就比如说你，其实并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对吗？至少，你还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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