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我的双肩上还披着一方洁白无瑕的绸巾,巾上绘有让·柯克托所创作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手的图案:这些手相互指点,其间以黑色线条勾勒,峦洁而明昀。
对面,祖父依旧坐在宽大的安乐椅上,在烟斗上暖着手指。母亲则一如既往地编织毛衣。我注意到她脸上泛起的淡淡红晕,眉间逐渐刻出的皱纹,以及因动作稍显生硬而可能扯断线头的风险——显然她已经为此衣物的修补缝制付出了不少努力,但效果似乎并不显著,这或许让她感到有些焦虑。
我则坐在靠近壁炉的小椅上,手捧一本小书,感受着因炭火燃烧而散发出的温度,心中思绪万千:这已是十二月份末旬的天气了,却依然阴雨连绵。
忽然的,一道从屋外进来的脚步声在前厅回荡,它逐渐加大,伴随着楼梯上发出的叽嘎叽嘎的响动,随后沉寂了几秒,就开始恢复原来的动静:有一人正缓缓下楼,其脚步声逐渐放缓。听到这熟悉的响动,我抬起头,用我灰色的双眸望向对面的祖父与母亲。同时目光又变得像鸱鸮一般无情而清澈,凝视着前方阴影中的身影。
随着最后一个脚步声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长久的寂静。在这片刻的沉默中,我看到祖父的眼皮开始沉重,头部微微低垂,整个身体无力地倚靠在安乐椅上。然而,这沉寂并未持续太久,它的催睡作用明显,以至于当对方提出“我要去睡觉了”时,我略感意外,反问一句:“现在吗?”
祖父则是回应道:“时间不早了。”他摘下了黑框眼镜,揉了揉双眼的皱纹。看到他的神态,我试探性地提议:“您不想在睡前下一盘棋吗?”然而,在我等待他回应的时候,厅外的声音突然加大。祖父和母亲立刻恢复之前的动作,表现得非常专注。我也稍微放松了背部的紧张,重新靠在软椅上,手指轻轻触碰手臂。
过了片刻,一道稔熟的魁伟身影在半掩的门扉之外徐徐浮现。数秒之后,伴随着稍作凝滞、仿若礼仪之徵的停顿,那影子轻轻落在了殷红如血的地毯之上。紧接着,一声轻微的军靴叩地之声传来,这表明来者于门口向我们致以礼仪性的问候。
“——晚上好,各位。”
时光悄逝,墙上的时钟精准地滴答作响,连绵不绝,似在丈量着每一寸光阴。
“今夜的风非常大,海浪也非常大。”从侧脸的视野中,我瞥见海因里希朝着壁炉旁走去,他半蹲于壁炉之前,置身于我和祖父、母亲之间。他今晚身着戎装,却未佩戴军帽与大衣。
面前从壁膛散发的光热映照在他那俊逸的面庞上,其轮廓分明的侧颜展露无遗;他身着暗绿色军服,军服上嵌缀着一枚黑色的德国十字勋章,衣领处绣有精巧的军徽。此刻,一切尽在不言之中,万籁俱寂,唯余壁炉内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他优雅地将肘部轻倚于膝盖之上,双手自然而然地向内倾侧,随后轻柔地交握,继而相互搓揉取暖。
“此地风景如画,”明明暗暗、闪烁不定的光影跳动游移,时而停留在海因里希的唇畔,而后又转而跃至那双碧绿眼眸之处——他微微侧首向我看来,虽只是转瞬即逝的刹那:“能于此海畔安居,是我的幸事。”他收回视线,最终这般总结道。
他以一种低沉且沉郁的嗓音说道:“我之所以钟情于大海,缘由在于其静谧。”他的言语乍一听有些突兀,然而在他身上却显得极为自然,仿若在深思熟虑后,于探索自身与他人思想的深邃之处。我察觉到海因里希紧咬了一下嘴唇,且目光转向我,他接着说道:“是因为大海的静谧。”
不知为何,他此时的法语略显含混。我对他所使用的代词“它”或“她”心生疑惑——但海因里希旋即打断了我的思索,只听他说道:“…我所说的,并非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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