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的脚步声在前厅回荡,如同一个正在经历意志力严峻考验的人。
我眸光微灼地看着门口,长时间以来,一直把一种鸱鸮般无情而清澈的目光盯着它。我以充满热切的眼神注视着门口,始终如一地凝视着。随着最后一个脚步声渐渐消逝,紧接着的沉寂虽然只维持了几秒,但在我看来却显得尤为漫长。
然后下一秒,敞开的门扉上映照出一个轮廓分明的高大身影。我似乎看见他在门外高举食指,准备敲门。他在那一刻的犹豫,仿佛在权衡一个将决定他命运的时刻。终于,他下定决心,敲响了门扉。那并非犹豫不决的轻敲,也不是克服胆怯后的唐突之举,而是三下缓慢而有力的敲门声,透露出一种坚定平静的决心。
我的预期中,他会以休闲装束出现,然而今夜他却身着军服。若我们能深刻理解的话,我几乎想说,他穿上这身军服是为了让我们接受他的这一形象。他将房门推至贴墙,笔直地伫立在门口。他的站姿如此笔直僵硬,让我几乎无法确认是否仍是同一个人。并且,我首次注意到他与演员路易·茹凡的惊人相似之处。
德国军官如同雕塑般站立了几秒钟,身姿笔挺僵硬,面无表情。他的双脚微微分开,手臂紧贴着身体,毫无动作。他的脸上冷若冰霜,表情无懈可击,仿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能够打破他面部表情的平静。
然而,祖父深陷在安乐椅中,仿佛沉浸在棋盘的博弈之中,而我的目光只专注于他匀称修长的左手——我凝视着这只骨结分明的手,它被赋予了一种动人的景象,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这只手以其独特的方式展现了动人的悲怆情感,与那个人的整体姿态形成鲜明对比。在那一天,我突然领悟到,对于懂得观察的人而言,手同脸一样能够反映出人的情感,甚至更擅长揭示人的内心世界,因为它更能够摆脱意志的束缚。西蒙的指尖与骨节,时而张开时而弯曲,展现出最紧绷的手势,而此时他的脸庞和整个身体却依然刻板僵硬,毫无动静。
随后,那双眼睛仿佛复活了,他的目光在我们身上凝视并扫视了一会儿。我感受到他像一只鹰隼般窥视着我们,白皙又灰败的眼皮紧绷,双眼绰绰地泛滥缗绪,犹如失眠者的眼睛,可虽说是绷着,却又起细隐的皱纹,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再也没有离开。
坐置于沙发上的我在他面前,却低眉垂颔,此时用手中的细长颤抖的手指把掌心里的线团上的毛线绕在指间,线团在地毯上滚动,逐渐变小。这种看似无聊的动作,却是我唯一能够集中精力去完成的任务,而且它也能帮我掩饰心中所有难抑的情愿。
与此同时,对方的左手方才静止下来,五指紧捏,随即双唇开始微微启合。一声轻响迸发而出,如同拔出空瓶的瓶塞时发出的“啪”声。军官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低沉且凝重,似乎带着一股不容易喙的力度:“诸位静听,我需要郑重地同你们谈谈。”
我们祖孙二人依然相对无言,此时对面的德国军官终于打破了沉默。长久以来,他第一次改变了与我们平等的立场与态度。他穿着的军靴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移动声。接着,西蒙走进房间,走到窗户旁。此刻那灰白色的窗帘未被拉上,玻璃窗也敞开着,夜风与星光涌入,月光洒在他侧脸上,另一半脸庞则隐藏在阴影之中。他接着开始说话,他努力表达的样子显而易见,薄狭唇畔中的昫息都在颤动,似乎是非常难抑自己胸腔内的万千情绪,而后,一段仿佛这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的、不高的低垂嗓嗡传出来了:“一年来,我所说出的一切,这个房间的四面墙壁都见证了…"西蒙深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哮喘病人一般让饱满的胸膛扩张开来,让笔挺宽阔的胸脯保持着一会儿的胀鼓鼓弧度,他补充说了句“必须”,随后便颤抖着呼吸了一下:“必须、把它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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