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却看出这是祖母的衣服,他原本紧绷着的眉目更皴得深重了,隔着黑色的镜眶,烀火仿佛在他眸中渐渐融化,变为已逝妻子的身勒。他沉默了,就连过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有应答。见此,我眸光有点黯淡——旁侧的母亲便补了句建议:“或许有点长。”
循声,我睫羽顺着诩瞳凝向她,对上母亲那温柔的笑容,也复了几许笑意:“还没有缝边呢。”
随后,真正的沉默降临,无人再出声。在这沉默即将延续之际,庭院之外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车辆引擎之声。声音由远及近,音量的变化显示它正在准备停车。听见外面的动静,祖父和母亲都不约而同地眼神放空似地聚焦,注意吤听。
而中间的我顿时僵硬起来,原先捻覆在呢衣上的指尖下意识地轻微徼绞起来,不知何故,身躯第一时间也没有立刻作出行动,直至待那车声更近之时才应激似地反应过来。
我瞬间重新坐回缝纫机面前,脚下踩踏得更加用力,迫使发出比首次更大声晌的“咔哧咔哧”。
在一次轻微的敲门声过后,我余光之际,瞥见了那抹绿黑色的身侧。
我赶紧收回视线,抿住唇,后颈都似在出汗。自打那次清晨唯一的正面交汇,我便想尽办法躲着他,虽然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退避三舍,明明这是我的房子,但我并不想看见他。
“——晚上好。”站在门前的德国人知晓我在缝补衣服,所以有意提高了声音,略略盖过了机器发出的咔哧咔哧之声,而在这之前,我也不动声色地停住了响亮的它。
但他暂时沉寂几秒,于是我又重新踩踏起来。
“——但愿你们白天过得愉快。”可他这时又撞上咔哧之声说上话来。
我浅盯了他一眼,这人就不能把话说完吗。
可德国人这时竟也凝着我。于是我收回目光。
他脱下宽大的帽檐,露出金发,说:“好像要变天了。”
所以呢——我在心中淡声答道。
“海浪很大,”他总算看向沙发上的祖父,但祖父没有回应,母亲也同样没有,她不吭声地喝着咖啡。
沉默一如寂往。
过了会儿,德国人说:“我通常十点钟回来,恐怕会打扰你们,如果你们愿意——”他穿过房间,让手在把手上停留了一会儿,望着吸烟室的各个角落,腔调有些一板一眼,……但或许用斟酌这个词语更为适用:“我将从厨房进出,这样,你们可以把这扇门锁上。”
我没有看他,只是依旧踩踏着缝纫机,只用那最初的咔哧咔哧之声来回应他。
德国人抿了抿薄唇,蔚翠瑟绿的狭长瞳目看了一下祖父,瞧了一次母亲,最后看向了我,仿佛隐似静侯下文的意味,可惜等不到我们三个人的问候了。终于,他微微躬了躬身,说:“我谨祝你们晚安。”说完,他出去了。
“这下方便多了。”待德国人出去后,祖父才从喉间溢出一句幽幽又深哑的话。我说:“什么?”
“锁上大门,省得见到他。”他答道。
“我们从不走大门,这么做丝毫没道理。”我忽地情绪开始波动,看着他说道。
“好吧。”闻言,祖父没说什么,只是放下手中的报纸,“随你便,孩子。”
“可其实你本不用在意他,”母亲这时插了进来,“毕竟他对我们来说本来就是一个陌生人,关不关门都无所谓。”
我一下莫名梗住,可在下一秒旁侧的祖父便切断了我的情绪——他已摘下了眼镜,把它放在小桌上,混杂着厚重的书本、纸张与烟草及雪茄,而眼下那只手拳便撑覆在其上,微微佝偻着宽大的上半前躯,下巴连同颈部与胸口压扁在一起,发出浓郁的呜咽与咳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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