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珞攥着安晨语的卸妆水钻进洗手间,镜中倒映着那张精心描摹的脸,像是戴了一副精致雕刻的面具。
她旋开瓶盖时塑料壳发出脆响,卸妆水裹着薄荷味漫过掌心,凉意顺着毛孔钻进血液。
她已经顾不得去分析陆远洲是不是在夸大其词,又或者只是秦政授意的一场游戏,只是拼命压抑自己的情绪,她能清晰分辨出来,那异样的情绪里占据最多的,是担忧和愧疚。
暮色像一滩泼翻的墨汁,顺着秦家祠堂歇山顶檐角往下渗。
秦政跪在乌木蒲团上,青砖缝里渗出的寒气攀上膝盖,玄色西装在膝下堆叠出几道锋利的褶皱,他望着供案上并列的檀木牌位——左边是父亲秦明诚的灵位,右侧供奉的生母顾婉秋遗像正用温婉目光凝视他,相框边沿凝结着经年累月摩挲出的油润光泽。
“政儿,今日你就跪在你父亲的牌位前说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容不下珞珞?”秦老爷子枯枝般的手指攥紧黄花梨拐杖,凸起的骨节泛着青白,他苍老的声音里裹着砂砾般的疲惫,他以为他一直看好的孙儿早就对他母亲的自杀释怀,原来也只是在他面前粉饰太平。
秦政即使跪着,背脊也挺得笔直,一贯冷硬的语气在老爷子面前软了许多:“爷爷,您误会了,孙儿从来没有容不下珞珞,您一直说,家和万事兴,孙儿怎么会违背您的意愿,做出让家人之间生隙的事?”
秦老爷子望着跪在蒲团上的长孙,暖黄的灯光在年轻人眉骨投下阴翳,倒教那张与亡子七分相似的面容更显冷峻,“我是老了,但还没老糊涂,你对待珞珞是什么态度,我还是能看清的!我知道,因为你母亲的死,你一直无法原谅你的父亲,珞珞怀璧其罪,你对她也从来没有像亲妹妹那样去爱护,这点爷爷不强求你,但至少,不要做出伤害她的事来。你十八岁接手海外并购案,二十岁整顿董事会,去年在华尔街..."老爷子喉结滚动两下,尾音突然溃散在穿堂风里,"你那不争气的二叔和兄妹难堪大任,秦家家大业大,往后都要靠你来撑着,爷爷不求其他,只希望你能给你妹妹留一条生路,毕竟,她是你的亲妹妹。"秦老爷子的尾音拖得绵长,像在掂量砝码的天平,"当初应承你的事,爷爷记得,不知道你…”
秦老爷子的声音也软化下来,当初他承诺一年之内将秦氏集团继承权完全交由秦政,但前提是,需要秦珞完全接受秦家,且能看到他兄妹二人的关系得到缓和,甚至越发深厚。
秦政垂下头,沉香屑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青烟却仍执着地向上攀升,在他紧绷的下颌处缠绕成朦胧的雾,雾中的话也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爷爷,母亲的事我早就释怀了。只是您当真不知么?如今不是孙儿容不下珞珞,是珞珞的心思根本不在秦家。”
秦老爷子眯着眼,眼皮耷拉在眼睛周围,遮住了他若有所思浑浊的目光:"是与不是,我会向珞珞求证,或许真如你所说,你对珞珞已经没了芥蒂,但事实是,她确实在你的公司受到了伤害,是你没有护好她,该打!”
“孙儿愿意受罚。”秦政保持着谦卑的跪姿,任沉香灰烬落在挺括的西装面料上。
秦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但手上力气却不小,黄花梨拐杖一下一下落在秦政的背上,他能清晰感知到黄花梨木纹烙在皮肉上的轨迹,老爷子年轻时在部队抡大刀的力道,隔着布料仍震得肋骨发麻。
“爷爷!”釉面青砖猝然响起与鞋跟碰撞的脆响,祠堂内的二人俱是一顿。
“爷爷,是珞珞任性,与哥哥无关!”
哥哥你越界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人小说网http://tongren.me),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