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 (2-1)

他从贵公子跌入泥潭，成为卑微的下人。他只能睡在柴房中，蜷缩在那狭小昏暗、腐气萦绕的柴房角落，柴房中的湿气似要沁入骨髓，幽暗中尘埃肆意飞舞。他身姿单薄，侧倚在杂乱且散发着霉味的草堆间，破旧的麻衣难掩其清瘦却难掩风华的身形。那衣上补丁摞着补丁，脏污之处清晰可见，然而这落魄之态却衬得他那张不过十六七岁的脸庞愈发清俊。眉如远黛，眸若寒星，本应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虽满面疲惫与隐忍，却也藏不住那股子与生俱来的灵秀之气，恰似明珠蒙尘，只待有朝一日绽露熠熠华光。

现在他不过是这皇宫之中最微不足道、任人践踏的杂役罢了，每日皆在繁重的劳作中苦苦挣扎。那老太监生性贪婪，爱占小便宜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常无端以莫须有的借口肆意克扣沈谦本就微薄的工钱，稍有不顺意，便对沈谦恶语相向、拳脚相加，直将他的日子搅得暗无天日、苦似黄连。

直至一日，沈谦恰闻几个太监在柴房外闲聊，不经意间捕捉到一则关键消息：皇宫不日将举办一场奢华至极、规模宏大的盛宴，内务府上下正因筹备所需的各类珍稀物资而忙得焦头烂额，其中赫然提及一批价值连城、来自遥远西域的奇香异料。沈谦仿若被一道闪电击中，刹那间，一个精妙绝伦却又险象环生的复仇计划在他心底悄然滋生、破土萌芽。

此后，沈谦仿若一位精于算计的棋手，开始不动声色地在老太监身前布下诱饵。一日，他故意在柴房的隐秘角落藏了一小包来路不明的香料，而后佯装疏忽大意，让老太监偶然撞见这“意外之财”。王太监那绿豆般的小眼乍一瞥见香料，瞬间迸射出贪婪的幽光，恰似饿狼见了羔羊。沈谦当即故作惶恐，声音颤抖着解释称此乃自己在宫外机缘巧合拾得之物，本欲私藏，却未料到被王太监察觉。王太监岂会容他辩解，一把粗暴地夺过香料，口中骂骂咧咧，声称这般好物岂是沈谦这等低贱之人能觊觎的，理应收归公有。沈谦表面上唯唯连声、逆来顺受，心中却早已冷笑连连，仿若一切尽在掌控。

未过几日，沈谦又神秘兮兮地将王太监拽至无人角落，压低声音，煞有介事地说自己结识了一位宫外的香料贩子，此人手中持有海量的西域香料，不仅品质上佳，价格更是低得超乎想象。倘若老太监能运用其在宫中的职权，促成内务府从此贩子处采购香料，那二人必定能从中谋取巨额私利。王太监一听，先是心头一震，随即眼中满是狐疑之色。沈谦见状，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一小瓶香料样品，信誓旦旦地保证这只是冰山一角，让王太监亲自验看品质。

老太监迫不及待地夺过样品，凑近鼻尖，仔细地嗅闻起来。那浓郁而独特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令他不由得沉醉其中。在他这等外行人看来，这香料的品质相较于内务府筹备的那些，似乎更胜一筹。沈谦见火候已到，便趁热打铁，蛊惑道：此番贩子急于脱手，给出的价格远低于市价，只要老太监能说动内务府，事成之后，他愿将所得好处费慷慨分出三成相赠。王太监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脑海中尽是白花花的银子在闪耀，当下便开始绞尽脑汁，思量着如何巧妙说服内务府采买这批“天赐横财”。

在老太监的百般周旋与谄媚逢迎下，内务府终被说动，同意先行试用这批神秘的香料。沈谦得知消息后，不动声色地告知老太监，贩子为表诚意，愿先奉上部分香料以供试用，待内务府满意后再行结算款项。老太监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安排人手去取香料，仿若已经看到无数金银财宝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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