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呼啸,天色阴霾。
昨夜冬雪犹残,最是森寒。从轿子的帘缝往外看,只觉一切都是阴暗暗的,森严壁垒间,经冬不凋的松柏也变得黯淡了。
“公主,昨夜大雪封山,轿辇怕是过不去了。”
轿身忽地一停,玉如的声音传来:“公主您还是用仙法吧,不然怕是赶不上天宫的宴请了。”
知鹤将轿帘挽起,便见玉如满脸愁容,她淡淡一笑:“怎么了这是,让我们玉如这般苦恼。”玉如瞧知鹤要从轿中下来,伸出手就要扶着知鹤的手,嘟囔着抱怨:“这西荒是人住的地方吗?帝君可真是心狠,竟将公主您贬到这荒凉之地几百年!”
知鹤刚下轿,一阵寒风直直打在她脸上,像钝刀子轻轻割了一下。看着玉如愤愤不平的神色,心中一暖,她回握住玉如的手:“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纵然当时年少无知,也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恍若隔世。她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穿上了那身不属于她的嫁衣,甘愿顶替他人身份也要嫁于他?
虽说神生漫长,可寸阴尺壁,更是难得。她与东华帝君认识多久了?几万年了吧,她在一个从不在意自己的人身上蹉跎了几万年,真是痴傻。
那场婚礼,新郎不在意,新娘逃婚,她一个局外人竟那样上心。知鹤确实想嫁给他,更多的也是想维护他的颜面。曾经的天地共主,身份何其尊贵,若是四海八荒的人都知道他的新娘竟然丢下他一人离开,她不敢想那伟岸如天的义兄是否会受人耻笑。
于是,鬼使神差地穿上了那件不属于她的嫁衣,是如愿也是逾矩。果然,人总是不能奢望一些从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东窗事发,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掀掉了盖头,谩骂声不绝入耳。
此后发生的事情像是一出戏,而她跪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出戏,由始至终,感觉到一种近于死亡般平静的紊乱。
知鹤不禁闭了闭眼睛,一时间手心冷汗如雨,脑中两个字不停回旋,那就是——完了。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可怜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攥着手,咬了咬牙定睛看着坐在高坐上那人。那人凤眸一挑,从高位上缓缓走下,她满心欢喜,以为他会宽恕她,像年幼时一样宽恕她的无知。可是时过境迁,人心易变。
那人转过身去,凉薄的话语响彻整个大殿:“神女知鹤无视天规,即日起贬去西荒,无召不得返。”
知鹤听着听着,眼睛渐渐湿润,最后落下泪来。
原来从来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从来只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罢了。
“知鹤有罪,甘心受帝君责罚。”
决绝地扯下头冠,换回平日里穿的蓝色纱衣,再也没有往回看一眼。
前几日天宫竟然差人来信说帝君特许她回九重天赴宴,这是在告诉她他原谅她了吗?呵,真是讽刺呀,知鹤悲从心来,这几万年的相伴在那人心里就掀不起一丝波澜吗?她就活该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偏偏她无枝可依,只能含泪咽下所有苦楚。
这是她来西荒的第三百个年头,随从的仙娥走了一波又一波,只有玉如一直陪着她,从不曾离去。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西荒自父神身归混沌后就是一片荒凉之地,鲜少有人愿意来此地任职。
“玉如,我们真的非去不可吗?”
玉如扶着知鹤的手一紧,颤声道:“公主,帝君之命,我们不可违啊……”她知道知鹤这句话是在问她,更多的是在问自己吧。
知鹤的手慢慢在袖中握紧,片刻后又慢慢松开,她释然一笑:“好了玉如,我就是哀叹一下。看着时辰,我们还是尽快腾云赶往九重天吧。”
西荒与外界不同,常有凶兽出没,帝君在西荒与外界交接之地设有结界,寻常神仙在此地仙法都会受到压制。知鹤原先想乘着轿辇出了西荒在另做打算,眼下看来只得冒着禁制使用仙法了。
九重天,霞光万顷,周围都是天宫楼阁,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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