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痕 (2-1)

血色夕阳下，代倾枫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艰难地迈向那片模糊的轮廓。不知走了多久，意识已在恍惚边缘徘徊，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雨，毫无怜悯地下着，冰冷的雨水混着温热的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刺骨的寒意透过破损的衣衫钻进肌肤。终于，在视线逐渐模糊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九尾神族的少主殿。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道光照进了黑暗的世界，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与欣慰。尽管双腿早已无力支撑，但他仍咬紧牙关，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自己的意志就此崩塌。胸腔中传来剧烈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伤口，疼痛如潮水般涌来。然而，这痛楚此刻却成了一种支撑，提醒着他——自己真的做到了。哪怕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他依然倔强地挺立着，不愿倒下，更不能倒下。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走了多久。

那少主殿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代倾枫的双腿突然一软，再也无力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他重重地跪坐下去，双膝与冰冷的地面接触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了，绝不能放弃。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朝殿门挪去。每移动分毫，都似有无数钢针扎入骨髓，痛得他冷汗直冒。终于爬到殿门前，他颤抖着抬起那只沾满血水的手，轻轻叩响了那扇紧闭的门扉。"年年……你在吗？"声音干涩而沙哑，仿佛被风沙打磨过一般。他艰难地张开嘴唇，又轻声恳求道："开开门，好吗？"

无人应答。

门也没有打开一丝一毫的缝隙。

代倾枫的手绝望地落下，寒风打在他的脸上，更显凄凉。脑海深处的某一幕被唤醒……

那时的代倾枫和时年弈年仅十七岁，他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代倾枫本想去时年弈的寝殿找时年弈看烟花的，可他经过九尾神族的大殿时，却无意间瞥见那一幕：时年弈站在殿下，对着王座上的九尾狐神族的族长行礼。

那族长的表情严肃，用低沉的声音问殿下的人：“那麒麟族护法，和你相处得怎么样？”

“我们就像是很好的朋友。”时年弈低着头道。

“那便好，记住，你们只能像是朋友，不能真的是朋友。”族长道。

“麒麟族、九尾狐神族、龙族，都和妖族分裂，各成一族，四大上古族便只有凤族还在妖族之内，而妖族在昨天妖族小少主的生辰礼上遭到魔族的屠戮。凤族残存两只凤凰。一只丹凤（花九），一只青鸾（青璃）。他们皆是妖族（凤族）的少主，除了他们，妖族的高等妖阶包括首领皆在那场屠戮中消逝，如今被推上妖帝的位置的，恐怕便只有凤族大少主（花九）了。若我族与麒麟族有些关系，也有好处。所以，你要与麒麟族护法关系好一些。懂吗？”那族长看着殿下的时年弈。

“年弈明白。”时年弈道，眼中失了平常的灵动。

那时的代倾枫望见这一幕，心中一痛。眼底漫上一丝忧伤。

原来……你在利用我么？

但代倾枫没有愤怒，默默地离开，去了少主殿门口等他。

怪不得自已在这里干什么都没人拦着，原来是族长为了利益而吩咐的。

待时年弈退出大殿，来到寝殿时才看到代倾枫，代倾城对着他笑了笑，牵起他的手：“走吧，我们去看烟花。”

那时的代倾枫好像没看到那一幕似的，照常牵着时年弈的手去看烟花，时年弈也照常被他牵着手去看烟花。

记忆回旋，代倾枫又回到现实。

既然是利用，那现在这副模样在九尾狐神族的地盘也不安全，又不能回麒麟族，也不能去魔族，殿下（司晏祁）一定在青璃身边。

现在，他又能去哪儿呢……

雨渐渐停了，天空中出现一抹浅淡的彩虹。

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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