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风太夫人急召,圆圆脸侍女打着呵欠,回房加了件外衫,待身子暖和过来,就回到小姐房外继续等候。
此时雨势渐歇,风也和缓了,离开时紧闭的窗有一扇竟被吹得完全敞开。
屋内帷幕重重,灯影绰绰,是小姐在梳妆。
“小姐,奴婢将窗关上吧,免得您受了风寒。”
“不必,我正好清醒一下。”
片刻后,意映从容走向前院,妆容精致,衣衫单薄。
穿过回廊,开场声势浩大的春雨已经平息,然而雨收云未霁,下弦月隐入云层,只剩尾端银白色尖勾,不知打算刺穿哪条鱼儿的嘴。
廊下光线昏暗,意映还是一眼就看到防风邶立在尽头。路过他身边时,一股丁香气息在她鬓边打了个旋儿,意映目视前方,与防风邶一前一后,沉默前行。
紫丁香开在春季,耐寒耐旱,香气浓烈,但由于花朵纤细小巧,常给人含苞未放之感。它是北方园林里最常见的花,赤水却没有它的身影。
意映清楚地知道,这花香来自防风邶的内衫,其上有金银双色丝线绣着的大片流云纹,从肩背蔓延至前襟,即使被外衫遮住大半,她仍然能够在脑中将它一一描绘出来。
留下那句“杀人威胁”,防风邶便撑着身子从下床,左臂疼得忍不住想要发抖,他想要尽快离开。
“你要穿着带血的衣服去见祖母吗?”
防风邶脚步一顿,一件丁香紫色的绸衫出现在面前。防风邶想要拒绝,却一言不发,紧紧抿住了嘴唇,突然就理解了,一句话说出了口,就覆水难收。
抬起手,轻轻拂过,衣料柔似云,轻似梦,到底是氏族女子的典范,会在送出的礼物上做足心思,尽善尽美。
视线越过包装精美的衣衫,对上意映有些苍白的脸。
即便已经修养了大半年,她的下颌仍旧尖尖的,微笑时便带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不过防风邶却清楚地知道这副皮囊下,是个怎样的灵魂。
不过,自己真的完全了解她了吗?今夜之后,原本的笃定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谢谢。”防风邶带着衣衫从来时的路匆匆离开,身形颇有几分狼狈。
意映走在前面,心中十分畅快。
这件内衫无论是面料柔顺,剪裁合体,流云刺绣舒展,衣角坠着压襟的珠串,颗颗莹润。一切都很完美,只有前襟内侧有一处不起眼的线头,不大不小,贴身穿着时间长了,就算隔着中衣,也会磨蹭胸前的皮肤。
这种瑕疵,是为氏族制衣的绣娘绝对不会犯得错。只有技艺精湛,但经验不足的人才会有这种不足挂齿失误。
如果他有心的话,不必开口提醒,就会明白这件内衫是她一针一线制成的。
后知后觉的真相,无言的温柔,无法开口的歉意,这三种情绪足以融化冰山。
唇角的笑意还未完全形成,意映就见到端坐上首,等待他们的祖母。
半月不见,防风太夫人看起来似乎更苍老了,仅凭赤水女儿生来的好身体强撑着这具皮囊不曾倒下。
意映不由地想起祖父,离开防风谷后,就鲜少能够梦到他,最后一次还是在去往赤水的船上,每次梦境过后醒来,前世幼时的记忆就变得更加模糊,如今经历了这许多事,意映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思念家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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