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墙独夜舟（2）

她告诉哲缘自己是庄阁老之女庄哲淑的侍女，因小姐命中带刹，她便也被一起下放到老家庄子上养着。

庄子上饿不死，但很多事都要亲历亲为，星蛮和小姐过的并不好。

她伸出手给哲缘看，那是一双因冻疮涨大了的粗糙的手掌。

哲缘说：“你的小姐死了，我来当你的小姐好不好呀？”

她笑起来真好看。

星蛮愣愣地看着哲缘，任由她扶起自己，将自己拉到她怀中。

馥郁的香气透过层层衣物传出来，星蛮被人安抚似的一下一下拍着背。

哲缘命人牵来了自己的马车，将她带到了车上。

她将一张毛毯盖在了星蛮身上，温暖的羊绒足以抵御初秋的寒风。

哲缘说，她不知道家在哪里，也不知何处可去。

她又说，星蛮你这样空手回去也无济于事。小姐已经死了，随行的人都免不了责罚。

她问，你逃，能逃到哪里去呢？

星蛮想到可怕的后果，眼泪开始往外冒。

俞王要娶的庄哲淑，是庄阁老唯一的女儿。

柔软的手帕细细擦了擦她的眼角，女人说她来当她的小姐，这样她们两都没事了。

严厉的责罚并不比山洪更轻松。

这次星蛮说了声“好”。

庄哲淑被送出府时很小，小到没人知道她长大后的样子。

哲缘从泥土中找到了庄府的玉佩，系在了自己的腰间。

庄小姐此番回府是为了待嫁，俞王府要娶她做侧妃。

王府，是个躲避魔教的好地方。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消化《玄真功法》。

此番回来的星蛮变得异常护主，赶跑了许多登门者。

她还是有点害怕，哲缘想，她害怕他们发现我是假的。

哲缘刻意放任了一些危机发生，星蛮快速地成长成可靠的帮手。

这就对了。哲缘理了理长发，她已将功法修炼至第八重，天下少有人是她的对手。

她的头发比之前更长了，匍匐在哲缘的肌肤上，像夜色凝织的帷幕。

“小姐，大公子来了。”

庄钦元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庄阁老的原配妻子王氏诞下双生子，哥哥降生时有鹤落在窗前，羽毛正好飘落在他手中，众人皆以为祥瑞之兆；妹妹的诞程分外艰难，不哭不闹脸色青紫。

第二日，那只仙鹤不知为何撞门而死。

它的血顺着门缝，一直流到了妹妹的摇篮下。

王氏骇然，派人找师傅请签问命，发现此女命中带煞，克兄克父，于是匆匆将妹妹送往乡下。

后来王氏病逝，庄阁老娶了新妇，更没人记得妹妹。

兄妹已有整整十六年未见，妹妹在贫瘠偏远的土壤里长成了馥郁之花。

她已是人间少有的绝色。

“小童。”庄哲元唤道。

侍者取来竹木制成的陀螺，兄妹俩玩起孩子的游戏。

哲缘的陀螺转得又快又稳，碰倒了庄钦元的。

他正要收回陀螺，一只小手快速从他手中抽走了战利品。

她指尖冰冷，面上笑眯眯的：“阿兄你输了。”

随着她前倾的动作，黑色的长发像水流向棋盘。

她也不知有什么不妥，动作散漫肆意，靠近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某种花香。

哲淑没有父兄教养，更别说启蒙。这些在旁人看来不合礼仪的事情，庄钦元只觉得心软。

“我会为你找两位教习嬷嬷。”他说。

哲缘的眼神带着一点幽怨。

大公子笑起来，清俊之中添了几丝温和。

他已不是受制于人的幼子，能给她更好的了。

只是这些，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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