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姿

天元十七年，圣人与士大夫共治大封，盛世之下，百姓安居乐业。

裴姿生在六月中，大暑，那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一天，灼热的太阳炙烤下，繁盛前进的大封也倦怠了。魏夫人的喘息声渐渐停歇，蝉鸣消失了，大地陷入了沉睡，一切的声音都沉寂了。

裴姿发出响彻天地的哭声。

得知夫人生产，急忙从官署赶回的裴璀差点摔坏了腿。

十五年过去，被父亲取名姿、希望他文静的男孩和朋友们长街纵马、楚馆砸金，做了十成十的纨绔祸害。

“二哥？二哥，你在房里吗？”一个娇柔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叫，头上两个圆髻，身量不足五尺，腮边软肉饱满，她是夫人陪嫁婢女律梅，和裴家门生的小女儿楹娘。

“我在这呢。”声音从上面传来，楹娘跑到院子里，看到裴姿坐在屋脊上，原来裴姿刚从外面回来。

裴姿不爱读书，君子六艺只学精了武，为了出去闯祸不被发现，轻功又练得炉火纯青，学成那天起再没走过正门。

裴姿落到楹娘面前，“是你爹娘回来了，还是我闯祸被发现了？”

律梅嫁给裴家门生欧阳濮后，没几年，欧阳濮外放，楹娘年纪小，被律梅留给魏夫人照看。楹娘很少见到父母，所以最怕父母回来，查问功课。

楹娘摇摇头，笑着说，“是李公公带来圣人的旨意，叫你去宫里当差。”

裴姿大怒，跺脚，不敢相信，“真的？不是骗我的。”

楹娘瞪大眼睛，小姑娘正是最讲诚信的年岁。“我才不骗人呢！”

“苍天，您终于要报复我了。”

裴姿深吸一口气，满脸的惊愕，他拽着楹娘的衣领，现下是腊月，魏夫人怕孩子着凉，让楹娘早早换上棉衣。

裴姿没想到楹娘重了许多，踉跄着一脚滑倒，跪在前厅中间。

李公公宣完旨，被魏夫人留下喝茶，此刻正坐在主位上，被裴姿迎头跪着。

李公公岁数很大了，先帝皇子时就陪侍左右。他被裴姿跪着，也不着急，慢吞吞地扶起裴姿。

裴姿低着头，又跪了下去。这回是被魏夫人踹上脚窝，声量之大，刚踏过门槛的裴璀都听见了，凌空三两下，来到前厅。

裴璀见到李公公伸直的双手，跪着的裴姿，没站稳的魏夫人，没有多思虑一秒，扶住爱妻，推开碍事的儿子，迎上去和李公公双手紧握。

楹娘在边上偷拿糖果，揣满袖子，悄悄地溜走了。

“李公公，留下来喝茶，”裴璀看向阴着的天，改口，“吃顿便饭再走吧。”

李公公指了指空的茶碗和糖盘子，“裴郎不必客气，”又笑了笑，“圣人让二公子年后再入宫，我就不耽误裴郎过节了。”

裴璀自知拦不住，摘下腰带上的玉环，塞到李公公袖中，“听说您添了外孙，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圣人也说裴郎会养孩子，民间都知道二公子年少有为，骑术了得。”

裴璀笑笑，跟在李公公身后，一直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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