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是皑皑白雪未松化,半开梅蕊隐透香。架通幰平乘车静行其间,征铎声络绎不绝的回荡在道上,穿道风撩起车幰角,袅袅熏香飘渺,黎江又落下一子黑棋,蓦然抬头笑曰:“承让。”
黎鸢柳眉微凝,半晌,薄白微粉的娇唇露出淡淡的笑容,莹润的纤细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手中的白子,明澈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波澜,认命般放下了棋子。
黎江一双玄黑色的眼睛深深的凝视着她的面颊,忽而无声的笑了起来,月白的金丝锦缎膈手,他慢悠悠的理了理袖口,提了茶壶置水,漫不经心的替她添了新茶。
幽沉清寒的目光睨的黎鸢后背凉,好在他不过凝睨了片刻便移开了视线,将沏好的新茶递到黎鸢面前,慢条斯理的将浮沫以茶杯刮去,他意味深长的笑着,清隽的瞳中含着几许不清不楚的韵味。
接过黎江递来的紫砂瓷茶盏,两指捻着茶盖缓缓推了推,浅呷一口,对上黎江意味不明的目光,黎鸢幽幽的对望着。
她鲜少会以这般的目光看人,素来都是以礼相待,只是黎江这一路旁敲侧击的试探已经让她感到厌倦,倒不如直接捅破来的好。
黎江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她自是最近思虑过多引得其疑心,便不再争论什么,默默的品着茶。
种玉的景色极佳,霜月隆寒凛冽,这雪落个不止,一路上倒也没什么车辆通行,这反倒是最为令人担忧的。
路途二人鲜少有话,只是到了驿站处后,黎鸢瞧着这雪夜里的驿站灯火,却不由得有些没来由的惆怅。
这夜里灯笼挂着,却不见任何的烟火气,这日辰尚且不算的晚,亦不见人来接客。
黎鸢蹙着眉,烦恼似蛛肚里抽丝剥茧分离出的丝络,一圈圈的缠绕于心口处,粘腻的发慌,她有一瞬间的下意识想要逃离,眼神示意着黎江。
黎江朝她淡淡点了点头,目光柔和,但他最后还是走进了驿站。
黎鸢望着他的身影,心里没由来的一瞬刺痛,忽然间觉得没有什么意义。
孤零的驿站,扑朔迷离的光影,吊着蛛丝凝了霜雪的屋檐一角,俱如她此时的心境般,灰暗且又无光,缺乏生气。
刹那间觉得自己似是陷入了一个怎也逃不出的困境,被驱逐在外时想要进去,被困在其间时则想方设法想要逃离。
胃里难受的紧,她蹲在雪地间,她早已寻不到往昔的燕妤境况,过往璀错早已与她无关。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大抵是被算计的伊始便开始改变这一切了吧,可笑的是,局中人,永远不如旁观者清醒,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风思树,雾恋月,不见玉露琼浆。雾流风,月伴树,满地昨夜星光。
黎鸢蹲在那,默默的,无声而孤寂。
人很奇怪的,莫名的善意,莫名的恶意,掺合在一起就成了人心.
冷风吹的人清醒,神识清醒,但人的意志难醒,她只是忽然间觉得变了许多,曾经她喜欢同兄长讨论叫经文,如今她才发觉她似乎并没有那么熟悉兄长,反倒愈发显得不合群与突兀的不合时宜。
雪落在身上,化在衣衫处,冰凉凉的刺痛,她却浑然不知觉般,直到那道温和中带着些眷恋无奈的嗓音措不及防闯入耳中之际,她才有了片刻的回神。“还不进去啊。”
黎江嗓音温和,颜丹鬓绿自是一番温柔天成,簪星曳月间,玉环相扣梵音脆,许是见着她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眷恋无奈,“罕觏见你这般模样。”
他在斑驳陆离的光影里持着伞,用他高瘦的身子替她挡了风雪,带着隐隐竹叶息,脚下风起,夜未央,繁星隐隐,清风摇曳了火烛,她红着眼抬眼,泪落了衣衫,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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