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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本就贫困，四个人挤在一起住。过分贫穷的家加上这不合时宜的天气，使得这家中的日子过得更加艰难。如此生活，便已经挑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四口人不管男女老幼，也不管健康还是疾病，都挤在了那破帘子后面遮掩的台子上。

忘尘没有和他们挤在一起。毕竟他还没有到那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他主动提了自己可以在外间休息一夜的时候，这家中的男主人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既有对忘尘不和自己挤在一起的放松，又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好像忘尘不和他们睡一起是看不起他们一般。

这种没什么道理的自尊心让忘尘觉得可笑。

这个夜里的风几乎称得上是温柔，雪也没有寒冷到让人觉得刺骨。

忘尘倚在门边，从破漏门上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世界。

这村落像是与世隔绝，没有人烟。尤其是在夜里的时候，家家户户点不起烛火，便早早熄了灯，早早睡了下去。

而这时间，若是在寒山，不过是弟子们才下了晚课，说说笑笑的往弟子房回去放课本的时间。像这样风吹不寒的时间，寒山的弟子们也不会早早睡下，而是会二三作伴，出去走走看看，买些东西。诸如藏叶楼那样的书肆也不会关门，任由结束了课业的弟子们进去挑选、翻阅。

忘尘的思绪被一些细碎的声响打破。

他听到有人放轻了脚步声正在移动。

忘尘抬眼看过去，是家中那被捡来的孩子，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或许是睡得有些懵，她看到忘尘坐在门前，顿了顿，面上拂过一丝惊恐。然后她很快就清醒了，也想起来外间倚门坐着，正在闭目修养的那个人，是来她家借宿的。

小姑娘看了忘尘一眼，没敢多看，而是轻车熟路地走向碗架，摸了个碗，舀了一小口水，一小口一小口喝完了。

她喝水的时候很安静，忘尘几乎连吞咽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就好像那边不是一个人在喝水，而是一只脆弱的小猫。

她喝完水，打算走回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停了脚步，转了个身，面朝着忘尘。

“何事？”忘尘轻声问道。

那小姑娘张了张嘴，想说话，话说出口前又看了一眼屋里的方向，似有犹豫。

忘尘顺着她的方向也看了一眼，然后随手撑起一个狭小的隔音结界。

“你说吧，他们听不见的。”忘尘道。

“哥哥，你快走吧。”那少女开口便是这句。

忘尘倒是意外：“为何这样说？”

少女神情变得落寞了：“这山中有东西，需要有活人祭祀的。我怕我不够用，到时候他们连你一同抓了去。”

忘尘眉头顿时皱起：“你在说什么？”

少女却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她似乎对她那即将到来的命运已经做好了准备。

忘尘将她刚刚那句话重新思索，然后向她确认道：“他们要让你当活祭？”

少女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昏暗中，少女的那双眼睛看起来格外明亮。

或许是因为那双眼睛里偷偷盈了泪。

“这山中的孩子本就不多，一个接连着一个又病倒了。我是外来人，是我触怒了山中的神明娘娘，我是该死的。”

少女的声音带着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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