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清秀的少年,是个颇为优秀的内门弟子,性格温柔,平行端正,学习课业积极刻苦。忘尘曾经在课上见过他几面。
而如今,那个记忆中肤色雪白红嫩的少年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乌黑的长发已经变得凌乱脏污,混合着泥水与血迹,一张脸乌青发白,双唇没有一点血色。他本来穿着的寒山弟子服,应当是洁白如雪的,可是现在却已经被种种污渍脏染得看不出本色了,不仅如此,那件衣服早就已经不完整。即便是寒山最引以为傲的弟子服,也没有办法抵御得住那血红的鞭子。
长鞭落下的痕迹留在少年的衣服上,将衣服抽成一丝丝一缕缕,也让少年裸漏出了衣衫下面的遍体鳞伤。而这个曾经热烈鲜活的人,如今横陈在大殿之上,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息,也再也不会感到任何痛苦了。
忘尘抿着唇,静静地看着观微。
观微垂下眼眸,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终于舍得怜悯一眼世人了。可即便是“神明”垂下了目光,他的表情却无动于衷,反而问忘尘道:“这是何意?”
忘尘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我在执鞭者的后院发现的他。早上清点人数的时候少了一个,他们干活的效率变慢了。”
观微嗤笑了一声:“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弟子,岂能影响到大计?”
“一人不足以影响,可若是不及时惩戒,明日死两个,后日死的更多,怕是就……”忘尘一边说着,一边死死捏住了自己的十指。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自己嘴里说出。
无所谓怜悯与善良,只是因为这些人的死活会影响到所谓的计划。
何其可笑。
观微本就对这弟子的死活不甚关心,但思及他的神像,他的计划,他的成神之梦,他又犹豫了。
半晌,忘尘听得观微道:“你去将执鞭者召集过来,我有话说。”
忘尘终于松开了紧捏着的手。他向观微抱拳道:“是。”
“等等。”观微喊住了他,“将这东西,处理了。”
“……是。”忘尘再一次低头,他垂下的头遮住了他的目光。那双眼睛看向观微的时候只有一片冰冷,但是在余光瞥见那位横尸的弟子时,却露出了一丝不忍。
他没有嫌弃那弟子,直接走上前去打横抱起那具已经僵硬了的身体,然后走了出去。
门前,他遇到了另一个人,是许久没有见过面的无忧。
无忧先是看了一眼忘尘怀中的人,脸色绷得很难看,接着他的目光看向忘尘,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忘尘没有和他多言语,而是径直往外走着。
他随便走过一个路过的执鞭者——这些人可比那些日日夜夜辛苦劳作的弟子们要悠闲地多,只要不被观微发现,他们去哪里,做什么,都没有关系,那执鞭者见忘尘怀中抱着具尸体依旧面无表情,不由得有些惊恐。尤其是在他看清楚那死去的弟子身上赫然是一道道鞭痕时,执鞭者几乎是想拔腿逃跑。
毕竟他们这种人,自然都是明白彼此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能干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们虽然表面上对忘尘不屑一顾,但是行动上却是毕恭毕敬的。
毕竟这位主想跟他们认真动起手来,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
那执鞭者已经脑补出了忘尘要对他动手以给怀里那个死人报仇的画面之时,只听忘尘冷冷道:“去召集所有执鞭者,执镜使要见你们。少一个,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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