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在观微下令的七日里,事情一点点变得越发荒谬。
一开始是执鞭者的出现。这些人行事张扬,完全不顾及所谓的同门情谊,执鞭者本身不用做工,因此便加倍的对那些劳苦不堪的工人们施压。小则辱骂讥讽,打则动手打人。一下子衬得忘尘像是个好人了,大家看待他的时候目光中的恨意与恐惧骤然缩减。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逆来顺受。寒山的一些内门弟子曾经试图反抗这些执鞭者,为了自己的合理休息。
因为要赶工在七日之内将所有的塑像完成,这些弟子们已经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被大幅度的剥夺了。自然是有弟子不服的,可这些不服气落在弟子们身上,都是一道道血红色的鞭痕。这些鞭痕一旦生成,不仅霎时间就会使人失了力气,鞭痕留下的伤口往往皮开肉绽,愈合得还很慢。在受伤的情况下继续劳作,这是任谁都吃不消的。
于是一些弟子开始病倒,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这情况忘尘没有敢耽搁,赶紧去告知了观微——毕竟所有的医师也在他的示意下去做工,没有人配药,也没有人对这些伤者们,他们像是被寒山这个突然醒来的吃人怪物所抛弃的腐烂食物,没有人过问。
忘尘告知观微的时候,想着的是能给这些可怜的弟子们一些休息的时间。
可在他讲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观微却沉默了。
接着,忘尘在他眼中,看到了比之前他说出要建造塑像时还要疯狂的目光,他的双目之中似乎燃起了一把火。这火自他心底而生,烈烈灼灼,一旦烧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这燎原之火彻底烧尽了他的理智。
而等待着观微命令的忘尘只得到了三个字:“知道了。”便再无其他。
他知道了什么?他要怎么做?那些寒山之上已经病倒的、高烧不退的、失去意识的弟子们要如何?
观微对任何问题都没有做出解释。
他只是让忘尘回去,去继续监督着那些尚且还能劳作的弟子。
忘尘内心已经抗拒到了极点。在许多个瞬间,他几乎是想和观微彻底撕破脸算了。然而这想法又被他抑制住了。
他的腰侧依旧贴身放着一块冷冰冰的镜子。
与之前离落雪还活着的时候不同。这块镜子在离落雪身死之后,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冰冷得如同离落雪的尸身。
忘尘在那镜子散发出来的凉意之下保持了清醒与冷静。
他对于观微而言其实同样不值一提。即便他真的与观微撕破脸,拼尽全力之下也不过是让自己死得慢一些。
他什么都做不到,他需要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于是他回到了那些弟子之中,继续做着一个冷血的监工。那些内外门的弟子们不知道忘尘去过了哪里,也不知道忘尘曾经做了什么样的努力。
但是忘尘却总是觉得,那些弟子们眼中的光在一点点消失,尤其是当那些已经病倒的人越发严重的时候。
而让忘尘更加意想不到的事情,是在他与观微汇报完情况的不久。想想差不多相隔也就一个时辰之后,观微来了。
与他同来的还有数位长老。
忘尘没有忽视掉,所有的弟子们也都见到了,每一位长老的颈上与腕上都绕着一圈红色的暗痕。这痕迹与那些执鞭者手上的鞭子纹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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