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寂静无声,那场雨下得急匆匆,又漫长,将夜晚也拉得很长。
无忧坐在床上,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他知道自己的病,但是眼下他已经没有办法轻举妄动了。
寒山外面的灯火透过那一池残花败柳映照进了屋内,却没有办法照亮屋内的任何一个角落。床边不远处的桌上分明有烛台,可是他已经提不起力气去点亮了。更不必说这屋子里其他的烛台了。
无忧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书桌上。那里有他还没有来得及收起的书籍。
那些是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东西,幸运的是在这里,没有人在意他看什么。
他的脑子逐渐变得昏沉,四下打量了屋里的布局。这里分明应该是整个寒山最为让人艳羡的掌门居所,无数人为了住在这里刻苦勤修,或者是机关算尽。无忧的嘴角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意,他大概是寒山上坐在这个位置上最不合适的那个人。他不由得想到了之前看过的那些个话本,话本上的世事无常,命中注定,让他觉得,或许说的就是眼前这种情况吧。
这人人都想坐的位置落在了他这个不想坐的人身上。
可是他也没有享受到任何一点作为掌门的优待和权势。甚至于他独自在这里病的一塌糊涂,眼看着就要油尽灯枯,却没有人过来过问他一句。
无忧的目光又落回到了书架的那些书册上。
他没有后悔。
他从没有羡慕过寒山的人。大约是骨子里生来就带着的自由,无忧觉得他不应该被困于这苦寒之山中。他应当游历四海,见遍天下悲欢离合,品尝人世百味。
只是他生于寒山,没有恣意任性的机会。
于是他将此生之梦全都寄情于书本之间。反正这寒山会有人接替,反正这责任会有人去担。他只需做无忧无虑的那一个。
了了浮生过,闲坐山巅看云舒。
本应如此,本应如此。
直到……
无忧恍惚之中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抹血色。
那个与他从小到大相依的人,被折断了傲骨,斩去一双足。
而做下这一切的刽子手拎着鲜血淋漓的凶器,站在他身前问他:“那你呢?你也要反抗我吗?”
……
无忧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他只是感觉到有一缕头发拂过自己脸边,带着熟悉的味道。
是他可爱的师弟,忘尘身上的味道。
他的师弟甚是在意自己的外貌举止,一板一眼到让人觉得有趣。无论是新衣旧衣,总是要用皂角洗的干净后,仔细叠好放到衣柜中,与自己截然不同。而那衣柜里也放了熏香,浅浅淡淡的,甚是好闻。
只是……他觉得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应当是不会再被师弟原谅了。
而且,他也还在生师弟他们的气。
为何要瞒着他,为何什么都不与他说,为何要将他刨除在外。
无忧在病中觉得甚是委屈。
只是这委屈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便觉得有一个温热而硬质的东西碰了碰自己干裂的唇,有些疼,接着便有液体被灌进了自己的嘴里,苦涩万分!
这种苦的感觉迫使无忧睁开了眼睛。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年少的师弟板着一张脸,端着药碗,将那发苦的药一勺一勺喂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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