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去上早课的弟子们正雀跃地呼朋引伴。
这么多年做弟子的时光让他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点醒来。但是他现在没有起来的必要了,而且他也不想去打扰外面那些弟子们难得的开心时光。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听了一会,想了一会儿。
他隐约有记忆,在观微刚刚上位以铁血手段镇压过寒山的弟子们以后,那些归顺于观微,以及渺小到不值得被观微处理掉的弟子度过了相当心惊胆战的一段时日。忘尘甚至能回忆起来那时候每一次的呼吸中,都能带空中嗅到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因为他处理过的不堪入目太多,还是说彼时整个寒山已经被死亡的血雾笼罩了。在那时,寒山寂静的仿佛一座死城,尽管有一些弟子们依旧是在上早课的,但是那种人心惶惶,朝不保夕的氛围却不是作假。
而过去了这样不算长的一段时间以后,忘尘再一次听到这样热闹的声音,甚至觉得有些悲哀。
那些过往的残忍是被大家刻意的忽略了,但并非是不存在的。这些困于寒山的人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睡梦中努力消散白日的恐惧,然后在白日带上自欺欺人的笑容,将生死与明日短暂的抛之脑后。
或许他们亦会想,只要一直和观微站边,只要不忤逆他,就不会有问题吧?就可以继续活下去的,对吧?就可以日日如同今日一样,踏着朝阳去上早课,丝毫不会受到昨夜飞雪的影响,对吧?
卑微而虚假的和平。
忘尘发觉自己如是想着,却再也躺不住了。
他起身,先是顿了顿,然后轻轻拉开自己的衣襟,像是在亲手打碎一场美好的梦境。
他腹部的血洞早就不再流血,但是伤口也不会愈合。猩红的血肉直白地暴露在视线之中,昭示着身体的主人当时遭受了怎样的重创。
忘尘敞开衣襟的手微微颤抖着,但是他没有移开目光。反而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
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出现揽云说的那种情况。他的伤口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有腐烂。
忘尘拢好衣襟,下床,将手洗净,然后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开门出去了。
他往自己要去的地方走着,一路上难免遇到去上课业的弟子们。而只有他一出现,便如同一把撕裂和平假象的刀,外面笑语盈盈的弟子们顿时收了脸上的笑容,眼中的惊恐和慌乱更是分外明显。
他们在惧怕他,惧怕他是否又收到了观微的什么指示,惧怕他是否又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血腥事。
忘尘只是走着自己的路,丝毫没有被身边的变化影响。
直到他走到与那些弟子们不同的路上,终于消散了那些打量的表情和惊惧的眼神。
他看着眼前清幽的庭院。
这一处其实距离寒山正殿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甚至和其他寒山弟子们经常活动的地方隔得也很远。因此这里过分幽静,似是无人居住。
但是庭院中打理好的花花草草,已经雅致的居舍,干净的院落,便让人明了,这里不仅有人在住,而且应当是相当讲究的人。
庭院外并没有设置任何的禁制与咒术,大门也随意的敞开着,里面住着的人丝毫不畏惧外人的闯入。
忘尘也依据这里主人的习惯,径直走进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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