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任乱月师兄的那位执镜使比乱月要小上很多岁,而且乱月并没有见过他。
其实他并非是一开始就不愿意的,毕竟百余年做镜侍的生活,让乱月其实已经很习惯了这样的岁月。
离了寒山之巅,是他所不熟悉的寒山。
乱月很小就成为了镜侍,和师兄长久地待在寒山之巅上。师兄比他还要强大,所以漫长的百年岁月就如同初见的昨日,两人在容貌上几乎都没有变化。可是山下的师兄们却不一样。勤于修炼的师兄们一个个也垂垂老矣,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老态,而那些不够勤奋或者不够有天赋的师兄们,更是早就已经化作了寒山某一处的一抔黄土了。
清晨的早读,乱月站在人群的最后,看着他年少时曾经见过的某几个师兄带大的弟子。那些弟子看起来也已经比他要年长,有的鬓边也生了华发。
乱月才惊觉,其实在寒山中修炼的人,能够与天地齐寿者根本是寥寥无几,大部分人还是如同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同时,乱月见到了另一个人,也是他那次从寒山之巅下来的目的——见一下下一任的执镜使。
那是个乱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已经能够和镜有所感应。
乱月能够感受到,这是个并不逊色于自己师兄的继承者。
只是……
这少年虽然年纪小,但是神色中却总是带着一抹阴郁,看向别人的目光也透着凶狠。
乱月有些迟疑了。
他在见过少年以后,私下里也拜访了其他几位尚在人世的师兄。乱月以前和他们关系比较亲密,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人也都长大了,望向乱月的眼神也与过去不同,而且……
敏锐如乱月从某几位师兄的目光里看到了和那位少年一样的阴郁与凶狠。
他打听过少年的相关之后,逃命一般地回到寒山之巅。
冷静下来后,乱月重新梳理自己遇见的事情,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对于师兄们而言,自己年少时体弱多病,而师兄们年富力强,自然会有强者对于弱者本能的同情。这种同情在同门之间变成了一种关爱,所以在众多的关爱之下,人们自然不认为体弱的乱月有什么。而在进行血祭的时候,那种被活生生放血所带来的痛苦,也并不需要这些师兄们去承受,所以他们不会在彼时嫉妒乱月。
然而时光流转,百年之后当这些曾经健康年少的人目睹了周围人的生老病死,看着自己逐渐变得年迈时,便开始想着无力地挣扎着,希望能够同样寿与天齐。
这时,他们那永远不会衰老的小师弟——乱月,回来了。
长久的未见与时间的日升月落已经冲刷掉了这些年迈之人对于儿时的温馨回忆。
他们所见到的不过是,乱月和当年一样,风采不减。
他们忘记了当年那个小师弟是遭遇了何等的痛苦才变成的镜侍。
他们的目光中,只剩下了嫉妒。
深夜里孤身躺在寒山之巅的乱月翻了个身,又想起来自己和那个少年之间的对话。
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量还不如乱月高,但是那时的乱月甚至对他有些害怕。
那个少年完全没有畏惧乱月镜侍的身份,而是仰着头,问他:“你便是寒山那位镜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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